“命运和时间都是单线推进的,你大概不知道,全知但无能是怎样痛苦的感受,像我们这种追随在命运之下的从属,就算知道命运长河里所有的节点,也只能看,不能碰,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地滑向终局。”
“……我在说什么啊,你都学会话里下套了?”护士一顿,猛地捂住嘴,这回换她反过来眯眼观察杜德罗伊。
“面对瓮中之鳖,多说两句还能让你吓成这样?”
护士依然没收回怀疑的目光:
“这可说不准,你这个眼睛在这,万一把万物招来了也不是不可能……”
“嘶,坏了,”
想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存在,护士赶忙并起两指,抵在额边补充道,
“我得亡羊补牢一下——伟大的万物女神!您是起源,您是终点,万物终将归于您的怀抱!我也一样!呃,您听我说,一切试图突破深空的谋划和违规行为都是命运女神的旨意,我自诞生之后不久便来到这片荒废世界碎片看管病院,自始至终都是我上司的错!赞美您!”
听到如此浮夸的吹捧杜德罗伊不禁微愕,连屋内的黑色丝线似乎都被震撼到了,这些命运力量促生的神秘生物见门外的同事竟然随口向祂神祈祷,一时间都忘了再生,让杜德罗伊抓住机会压住了攻势。
有形和无形的凝视都落在身上,护士干咳一声:“笑什么笑,没看过公司破产员工跑路改信啊?”
“……现在见过了。”杜德罗伊复杂地看她一眼,将最后一缕丝线斩落,“抱歉。”
“不至于不至于,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狂信徒,提起离世上司没到要抱歉的程度。”
护士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
“不,我是觉得聊了这么久,突然要让你发现自己被耍了,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嗯?”护士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本来灵活自如的肩颈忽然僵硬,脑袋咔咔地转了两下,用茫然的目光迎接扑面二来的牢门碎片——
原本光是应对室内活化命运丝弦都束手束脚的杜德罗伊,此刻却如入无人之境,那扇牢门,那些死去世界被抽出的命运缠成的锁链和栅栏,浸透着对归于沉寂的不甘与怨恨,本该诅咒所有触碰它的无知者,却在刀锋之下被彻底净化!
碎片如倾盆大雨般炸裂在护士的身遭,在仰面倒地的瞬间,她艰难地扭动眼珠向下,看见本该跨过她走出房间的人站在原地没动。
“……”
‘他为什么、不走?’
下一秒,那个有着漆黑长发的身影像切开的几个分镜画面一样,从头部开始错位,仿佛黏贴在背景上的贴纸被人撕去了般,闪烁了几下便原地消失。
后脑的钝痛这才弥漫开来,护士大睁的眼睛眨了眨,后知后觉道:
“……原来早就跑出去了,这里只是个空间贴图?贴图也能对抗本体的神格丝弦?”
“……来的到底是他自己还是万物?”
坏了。
护士猛地扯下面罩,双眼迅速后翻,让眼白占据整个眼眶,脖颈处的血管向上蠕动着,向头部输送了某种东西。
下一刻她的发根处骤然生长出白色的丝线,它们蛇行着散布向整座大楼,横向纵向交错编织成网,当网的长度覆盖了病院,线开始增粗,生长出血肉一般的苍白肿块。
原地早已看不出护士的模样,只有扭曲的命运丝线还在不断从肿块会呼吸的毛孔里钻出,变粗生长加速覆盖住整个病院,像一座会呼吸会蠕动的巨大网状巢穴。
“滚出来!!”
非人的嘶吼声猝然炸响。
第267章 重逢 却已然忘却
屋内, 一个蹲着的人影正在做奇怪的事。
松开钳制狗嘴的双手,钟杨遗憾地摇头:“好吧,原来不是嘴里连着异次元空间啊……”
在展现空间能力帮忙收纳道具后,被抓住检查嘴巴的疆神仍处于呆滞之中。
为什么事态急转直下……刚才、刚才的美好回忆和氛围都被打破了!
“看我干什么?走了。”
钟杨的声音拉回了疆神游走的灵魂, 祂一抬头, 正看见氛围破坏者拉着门把手蓄势待发。
疆神:“……”
“嗯?”
大型犬条件反射般起身跟上, 虽然没搞懂这又是什么计划, 反正祂跟着就好了!
依靠更快的步伐挤走试图抢占前排的黑猫, 疆神率先抵达钟杨身边, 却被忽然停住的对方撞回了门里。
“汪呜?”
来不及为吃痛的鼻子哀悼,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外扭曲的景象。
钟杨的声音凉凉地从上方飘来。
“好像在我们收拾行李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饶有兴致地观望着,苍白肿胀的庞大肌体覆盖了整座医院, 像跳动的血管般有规律地震动着, 钟杨抽了抽鼻子,空气干净凉爽,可视觉成像却欺骗着大脑,这里有若隐若现的腥气。
血管在愤怒地跳动, 它在没有理智地追逐着什么, 以致于没有发现疑似追逐对象的人影来到了它意想不到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