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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姐弟二人喜悦地走进华达商厦……

  褚博本能否认着:“不是的……不是的,是因为家里穷,爸也没办法……”

  他眼眶猩红,蓄满了泪水,倔强地不肯落下。

  见过了太多人情冷暖,可少年的几番反驳,让郑淮明心头微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褚父冷漠无情,根本不关心女儿性命……

  郑淮明轻轻叹气,缓声说:“你跟我过来吧。”

  他不欲多说,更是没有力气多说,朝骨科门诊走去。

  主角离场,身后围观者渐渐散了。褚博追了上去,将保险公司用材料为难他们的事一一阐明,跟在他半步之后:“郑主任……谢谢您,陈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再高烧,或许可以给姐姐安排手术了。”

  郑淮明勉强微笑了一下,找医生帮他将打石膏的手重新固定。

  换绷带的几分钟,挺拔如松的男人借力撑住门框,背过身掐了掐刺痛不已的上腹,克制地轻轻呼气。

  等褚博出来,他提了一口气,留下一个私人号码,言简意赅道:“材料不要急,你回去等我电话。”

  褚博感激地再三鞠躬,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郑淮明眼前忽明忽暗,强撑的身体已是没法独自走回住院部。他随手推了一间骨科休息室,无法再顾及其他,抬手扣上锁,任由自己陷进沙发。

  即使已经冷汗淋漓,他还是打开手机,先给负责报销材料的乔医生发去一则邮件。

  按下发送键,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已经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了。郑淮明将手机哆哆嗦嗦地抵进肋间,高大的身子微微辗转,就这样阖眼昏沉过去-

  颁奖礼顺利结束,庆功宴上大家都喝了一点酒,方宜微醺,又拨通了郑淮明的视频电话。她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脸颊微红,捧着手机絮絮叨叨。

  谢佩佩没吃几口就跑去追星了,许循远隔两个座位,遥遥见她支着脑袋,好像手机小小的屏幕就是全世界一样。

  方宜醉意朦胧,说话不免有些颠三倒四,可视频对面的男人始终宠溺地笑着,句句回应。

  晚宴结束,场馆距离酒店不远,一众人乘着夜色走回去。

  枫城位于南方,远没有北川寒冷,微凉的风吹拂脸颊,方宜酒醒了大半。可一想到明天就能回去,脚步还是轻盈雀跃的,俨然一副热恋中小姑娘的情态。

  许循远瞧着她的背影,心有怅然。

  明年他与电视台的合同就到期了,台里节目模式更迭后,他就不再是常驻嘉宾。方宜不过是临时搭把手,年后又会回到纪录片的创作中,两个人恐怕再不会有太多交集。

  许循远加快两步,走到她身边,闲聊几句。

  不一会儿,方宜手机又响了,眼带笑意地回了两条语音:“你早点睡,明天见,一定要等我回来吃晚饭。”

  医院之间没ONVp有不透风的墙,更别提有意关注,郑淮明病重抢救的事,许循远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昨天听到你打视频,他已经能自己下楼了?”

  方宜轻松答:“是啊,上周还只能坐轮椅,我一直让他慢慢来,不过听周思衡说确实恢复得不错。”

  许循远诧异:“他愿意坐轮椅?”

  “嗯,我推他在花园里走了走。”方宜点点头,话题一说到郑淮明,脸上笑容根本藏不住,“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不过他最近情绪都挺好的,恢复得也越来越快了,说不定年前就能出院。”

  听到她这句话,许循远神色却有些凝重。

  同样作为男人,无论是尊严还是脸面,生了病他都绝不会愿意每天将吃下几碗饭、去哪里散步这样的事摊开来谈论,尤其还是对真正心爱的女人,简直像被人剥了皮一样难堪。

  即使这世上有不在乎的人,也绝不可能是郑淮明。

  他不可置信,郑淮明如此自尊要强的一个人,居然甘愿坐上轮椅“游街示众”……

  许循远直觉不对劲,委婉道:“真的么,其实大部分病人在手术恢复期,面对身体的变化和周围人的看法,都会有很多消极情绪,他一点都没有吗?”

  “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但是最近……”

  方宜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一切都好转得迅速——好像太过顺利了。

  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当局者迷。

  许循远轻声劝道:“和他好好聊聊吧。”

  回去的飞机上,方宜回想起这些天相隔千里,郑淮明一次次微笑着说“好多了”“不碍事”“不疼”,虽然寻不到任何破绽,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夜里落地后,她迫不及待地发去信息,想直接去医院与他见面。

  然而,在滑行的颠簸中,对话框里很快跳出的一行字,让方宜脑袋“嗡”地一声失去了反应能力。

  郑淮明说,他已经出院了,在家等她回来。

  一个小时后,方宜拎着行李箱,站在金悦华庭家门口,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密码。

  推门而入,客厅明亮整洁,空气中飘来一股饭菜的香气。

  瓷白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厨房里传出沙沙的翻炒声。

  郑淮明闻声走出来,目光略有惊讶,随即温和地笑了:“怎么不敲门?累了吧,马上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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