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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方宜红彤彤的杏眼微垂,长发散乱着,满脸泪痕,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可怜的小猫。

  郑淮明只觉心痛难忍,尤其是回想到刚刚她被强行搭讪时,脸上的无措和害怕,他恨不得将罪魁祸首的自己千刀万剐。

  他指尖紧了紧,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落寞地收回。

  “方宜……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这段时间我会睡在值班室……”郑淮明艰涩地开口,一字一句像在心口割,却还是说了下去,“以后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别伤害自己,如果你想喝酒,让金晓秋到家里陪你喝吧……”

  方宜错愕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盛满痛苦的眼眸。

  调解室的门从里拉开,民警面无表情道:“回来了,那进来吧。”

  方宜下意识地一同站起来,肩头却被郑淮明轻轻按住。

  这件事可以和她没有关系,他轻轻摇了摇头,独自走进了房间。

  木门在眼前轰然闭合,方宜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初冬的夜风席卷,她后知后觉感到寒冷。

  大雪纷纷扬扬,窗口那一抹细枝在风中摇曳。

  雪粒不断地落上去,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一点重量,枝头“咔嚓”一声断了下去。

  幸好酒吧门口有监控,对方先上手搭讪、推搡的动作被录得清清楚楚。对方酒醒后也后悔不已,经过调解,双方赔偿了医药费,在派出所签下调解书就放了人。

  可也许是因为连日饮酒疲劳、心思沉积,那夜又吹了风,回去后方宜就发起了高烧,一连两天缩在床上昏昏沉沉。

  低烧缠绵,睡梦也不安稳,她总能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大手一次次探上额头。

  那熟悉的气息萦绕,方宜朦胧中紧攥住了那只手,就像是浮浮沉沉的孤舟终于抓住片刻依靠,又安心地昏睡过去。

  可睡醒后,眼前却是金晓秋无比担忧的脸:

  “终于退烧了,你吓死我了……”

  温热的手指贴上她的脸颊,方宜怔怔地望着她,沙哑问:“他呢?”

  金晓秋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他不在吗……”

  她撑起虚软的身体,往外张望。

  金晓秋连忙压住被角,让她躺下,皱眉道: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郑淮明说你不想见他,搬到医院值班室去了。”

  刚刚还感觉到他在的……

  病愈的脆弱侵袭而来,方宜侧蜷进被子,眼眶竟不自觉湿润了。

  为什么明明想躲着郑淮明的是自己,可看不见他会难过的也是自己?-

  自那天起,郑淮明真的再没有回过金悦华庭,也再没有一条信息往来。

  主卧的衣柜空了一半,所有男士衬衣和外套都不见了。他的东西很少,即使是搬离,房间也看不出什么太大变化。

  只有方宜知道,心中似乎有什么被悄然挖去了。

  之前即使郑淮明早出晚归,可家里至少还有他回来过的痕迹,有他留下的气息。如今是真的全部消失了,就像他从来没有在这里存在过。

  还有那只小猫,他发来消息,说怕给她增加喂养负担,也一并带去了医院。

  家里空荡荡的,深夜推开门,客厅里只剩下一片寂寥的黑暗……

  或许是看方宜情绪低落,金晓秋执意留下来陪她。

  两个人下班后一起吃外卖、看电视,充斥着短暂的欢乐和笑闹。当下方宜的开心是真实的,可关掉灯后躺在床上,那种无边无际的安静再次无孔不入。

  好几次夜里惊醒,她下意识地望向门缝,试图寻找那一丝让人安心的薄光。可惜什么都没有-

  已经回到北川第二年,方宜依旧不适合这里的冬天。

  异常干燥的寒冷,伴随着不见底的大雪,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皮肤,只能用围巾和帽子将人完全裹起来。

  新闻里说,今年将会是北川市二十年来最漫长的冬天。

  才刚刚入冬不到一个月,方宜就已经体会到了这种难熬。

  《健康医学说》这一季正式落下帷幕,方宜连轴转了几天,终于迎来一个短暂的假期。她和沈望冒着雪相继跑了几家聋哑学校和特殊儿童福利院,依然只有上次那个聋哑学校没有拒绝。

  李校长五十多岁,是一位非常慈祥温柔的中年女人。她对他们的纪录片非常感兴趣,了解了很多相关故事,还要走了之前得奖的作品。

  “我非常想支持你们的拍摄,让更多人了解到我们这儿这群特殊的孩子。”李校长面露惋惜,“但我们属于社会福利机构,全由上级审批……我是做不了主的,现在申报上去,一直没有回音,恐怕……”

  方宜也自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纪录片拍摄一旦出现问题,恐怕没有人想担责。

  回到金悦华庭时,还不到下午两点。

  这是近一个月来,方宜最早下班的一次。持久的忙碌和奔波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闲适,她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输入密码锁,“滴”的一声。

  方宜推门而入,门边一个修长的身影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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