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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的蜂蜜水,又翻箱倒柜照出解酒药。

  只轻轻敲了一下门,方宜推门走进去:“你吃了解酒药再睡吧,能舒服一点。”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光线透过半敞的门照进来,映出被子下微蜷的身影。

  方宜绕到床边,只见他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以一个不太舒服地姿势缩着。

  “郑淮明?”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被子下的人才动了动,极其缓慢地掀开一角,颤颤巍巍地直起身,似乎连坐起来都十分困难。

  空气中混杂着酒气和烟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怪异气息。

  方宜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肩膀,触到衣料,只觉异常的潮湿、黏腻。

  她抠了两片药,将温热的蜂蜜水递过去:

  “吃了再睡吧。”

  黑暗中,郑淮明深深垂着头,极其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削瘦的肩颈。他上身无力地前倾,直到方宜的手滞得酸了,都没有伸手去接水杯,像是某种沉默的对峙。

  “郑淮明。”习惯了他的脾气,她有些无奈,郑重道,“你别任性,可以吗?住在值班室不是长久之计……你也知道wbDW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拖着就能解决……”

  突然,一股力量撞了上来,方宜手中的水杯被猛地打翻——

  蜂蜜水淋湿手指,洒了一床。

  他一把重重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微微颤抖。

  “就不能……不能明天再说吗……”郑淮明气喘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吐字艰难而梗塞,哀求道,“呃……别分手……你要的,我……我都可以给你……”

  他脊背蓦地弓下去,另一只手极深地抵进了肋间,失神道:

  “就……不能多……多骗我一会儿吗……”

  分手。骗他。

  这几个字在方宜脑海中炸开,她愣了愣,猛然一惊——

  当初她同意复合,确实是怀着分手报复他的心思……

  难道郑淮明一直以来,都在心知肚明,只是看着她演独角戏吗?

  被戳穿的耻辱感几乎将方宜吞没,她用力地抽开手腕,本能否认:

  “你在说什么醉话?

  郑淮明不答,抓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两个人拉扯着,勒得骨头生疼。

  这种沉默比争吵更加难熬,方宜心脏突突直跳,声音几乎带了哭腔,控诉道:

  “明明我们在一起都不好过,为什么非得折磨下去?明明……”

  未等她说话,手腕上的力量骤然一松。

  郑淮明周身轻颤,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深弓着用手捂上了口鼻。

  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方宜心中霎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摸索着伸手打开了台灯。

  暖黄的光线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她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郑淮明整个人脱力地前倾,捂唇的指缝间,流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小臂往下淌,染湿了大片的被单。

  “可能……要麻烦你……”

  他面色是不正常的青白,脸上没有痛苦,眉头只是微蹙,目光涣散地低垂,仿佛正在呕血的人不是自己……

  方宜吓得嘴唇直抖,大脑一片空白,极度的恐慌下,连尖叫都堵在了胸口。

  几秒钟后,知觉回到四肢,她拼命扑上去扶住他不住往前栽的肩膀。

  指尖再次触上衬衣,蹭上了零星暗红。

  这一刻,方宜才发现,郑淮明身上的黑色衬衣早被浸透了,不是冷汗,而是淋漓的鲜血。

  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升起,她不敢相信地掀开被褥,一瞬间吓得几乎要闭过气去。

  那套她亲手挑选的、浅粉色温馨的被褥间,已经满是深深浅浅的血红,血迹一团叠着一团晕染开,甚至无法再渗下去,盈满了一片片浓稠血水……

  他竟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呕血。

  仿佛无数蚂蚁在啃咬,方宜心脏都快要被撕裂了,她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拿手机拨出了急救电话:

  “快点来……他吐了一床的血,求求你们,快点……”

  余光中,郑淮明再撑不住表面上的平静,整个人死死地折叠起来,一双手都狠狠顶进上腹,自暴自弃地按压下去,几乎要将单薄的脊背完全戳穿,浑身肌肉都在猛烈地痉挛。

  剧痛已经将神志完全泯灭,他一下、又一下地碾压进去,胸口倏地一挺,一大口异常鲜红的血呕了出来,喷溅在被子上。

  手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方宜尖叫着扑上去拉他的手:“郑淮明,别按了,不能再按了!”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居然是多么渺小,无法撼动那双青筋暴起的大手半分……

  打完电话才短短几分钟时间,郑淮明的脸色已经明显衰败下去。

  他渐渐没有了与疼痛抗争的力气,高大的身子像被抽断了筋骨,整个脱力瘫软在方宜怀里。黑衬衣上、被单上,连着她的外套上,全都被鲜血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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