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个底朝天,成功截获一大堆低俗书籍、小画册子,在峰前堆叠如山,最上面一本,正是《我和掌门二三事》。这就罢了,低俗也就低俗了吧,徐行本也没禁止这些东西,只是这些书籍暗藏玄机,中间被挖空出一个小小暗格,众人就借着借书还书的名义在暗格中传递纸条,那上面的内容才是真正不堪入目。
徐行翻了翻,可以粗略分成几类,要么是“哈哈哈那家伙终于滚蛋了!真是大快人心”,要么是“掌门看起来很没精神,真是让人心疼不已”,要么是“你们自重!我早已分析过数万字,掌门对他不过纯粹的师徒之情”,以及“求问,有没有正规一些的方法替代寻舟?除了改名”。
“……”
徐行面无表情地一把火将这些东西全烧了干净,来帮忙的门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生怕掌门大人一个不爽将众人点成孔明灯往天上通通放生了。然而,徐行只是有些困惑,她当真看起来那样没精神吗?她倒认为一切正常,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九重峰本就是无人会择的僻远之地,自然如碧涛峰一般,也保留下来了。虽不知寻舟此去还回不回来,但万一呢?就算荒废了,到时再收拾也不迟。
徐行偶尔路过,那本就没什么作用的两个铁童子没人喂灵石,就这样歪歪倒在峰前,看着极为凄凉,她也是此时才发觉,原来九重峰上山的石阶是很容易结霜的。霜迟迟不除,便成坚冰,难以立足。
寻舟每日都等着她来,不欲她足下霜冻,或有失足之险,所以那道石阶上便永远不会有霜。
被分为两部分的神通鉴难以融合,另一团小的还不会说话,成天见地被神通鉴拳打脚踢,哭哭啼啼,徐行常常不假思索便去调动它来感知寻舟的状况,然而那头传来的只有空洞的回响。徐行如今也有些不懂,自己当初将这个能监视一切的小东西放在寻舟身上,究竟是为了确保他安危,还是为了每时每刻都能掌握着他的动向?
除了这些之外,并无其他区别。云还是一样的变幻,风还是一样的吹,就在一月过后,徐行接到消息,要她整装待发,次日前往鸿蒙山脉。
“测天时”之日,终于到了。
对这个日子,徐行并不陌生。
从前每年这般时节,穹苍的五位掌门都会轮番消失一段时日,短则三日,长则一月,动身前往鸿蒙山脉,观测天妖封印是否有所异样。毕竟五位掌门之中,谁是掠阵者尚且不知,若是那位被猜中了遭到半道截杀,那可麻烦得紧。各个掌门动身的路线也各不相同,可以单独前去,也可结伴前行,可以大张旗鼓,也可隐秘行事,总之,怎样令人捉摸不透便怎样来。几日前,二、五掌门方才归来,还是老样子,说是未能发觉有何异常,而徐行此次便与亭画一同前往。
寒冬腊月,该过年了,正逢年假,徐亭二人由黄时雨稍加伪装,便混进了浩浩荡荡的省亲人群中下了山,不乘仙鹤,且坐飞马,两人在车舆内相对而坐,车辕与车轴间的两只伏兔闪着微光,时刻留心戒备。
徐行将外袍解下随手一堆,侧躺下了,问道:“自这条路走,还得穿过昆仑边境线,有些远了吧?”
亭画仍是坐得板正,双手端放膝上,道:“昆仑的边境线,有和没有,并无差别。”
灵境的中心正是鸿蒙山脉,除穹苍、昆仑二宗外,其余四宗都默契地将宗门建在距山脉仍有一些距离的地方。穹苍不往后挪,是因实力豪强,是镇守山脉的第一道防线,昆仑不往后挪,单纯是因为不怕死。
“是这样不错。”徐行撑腮道,“所以,你是还放心不下,打算先去绕路看一看白族禁地有无出入痕迹了?”
亭画颔首默认。
说到此处,徐行犹有一事不解。当初她应下后枣之请,替白族寻找这一代失踪的“巫”,回山后便将此事放在心上,从未淡忘,她甚至征用了黄时雨的情报网,然而,上天入地,翻江倒海,这般搜寻力度,就算是死人都能将其从坟里挖出来了,事到如今,竟然哪怕一点线索也无。
这是一件十分离奇的事。除非那位巫自那时便千里迢迢跑去了点苍,终日与神石为伴,从未下山,那徐行想不明白,为何一个人、一只妖,存于世上,会连一点痕迹都未留下。又不是鬼?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失踪之日,便是被害之时,只是白族这些年向来在鸿蒙山周遭活动,若当真在那一带留下尸首,哪怕只是残缺不全的,白族也绝不可能毫无发现。
亭画冷声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件事。”徐行回神,指了指她心口,慎道,“虽说五个掌门中要想准确地猜中一个,的确很难。但若是真的不巧蒙中,你又不巧中了招,那这阵法会如何?”
“要看杀我的人是谁了。”亭画平静道,“若杀我的是四个掌门之一,那护山大阵便会即刻转移到那人身上,对穹苍并无大碍。我若死在外人手上,便比较麻烦了。阵法会自发去寻找距我最近的血亲,若是血亲无法承载,便会退而求其次,转移至最亲近之人身上。在这期间,阵位空悬,想要破山而入,将是大好良机。”
对妖族来说,穹苍最机密之处,便是万年库与天笔阁了。历年对鸿蒙山脉的观测和猜想都详细录在其中,若是能看出些许端倪,将天妖放出,那么勿说一个徐行,就连三百个徐行来了也无法挽回这倾颓大势。黄时雨就算再敬业,哪怕将自己干到死,也无法升任掌门的原因也正在此处——他绝不能有顺理成章进入这两个地方的机会。
徐行默了一下,面不改色道:“什么杀不杀死不死的。大过年的说这个,多不吉利。”
亭画皱眉道:“不是你先问我的?”
徐行理直气壮道:“我问你你就回答吗?”
“……”
徐行险些用脚跑完余下的路程,真是惊险无比。三日过后,二人自昆仑改道,顺利进入鸿蒙山脉外围。
虽是新春,但此处并无多少节气氛围,来往皆为面目匆忙的侠客散修,天南地北什么宗门的都有。想想也是,此时还在外面劳苦奔波的,哪还有什么心思张灯结彩过新年,不摆张臭脸在外便不错了,倒是路边的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