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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丫头?”

  外公回头望了眼裴知悯,笑着点头:“是。”

  老人羡慕流露得格外自然:“你这老头,有福气啊,孙女这么乖。”

  外公笑痕更深。

  他们聊了会,那个老人就说回去了,院门关上,外公提着一篮樱桃进来。

  裴知悯侧过头,假意去看屋檐上的燕子,悄悄把泪意憋回去。

  “这可是刚摘下来的,新鲜的很,你快尝尝。”苏献培把那篮樱桃送到她眼前。

  裴知悯随手抓了一个喂进嘴里。

  “甜不甜?”老头问。

  她皱眉瘪嘴,吐出一个字:“酸。”

  “不会吧?这个季节的樱桃应该都熟了啊。”

  话还没说完外公就拿了一颗尝,裴知悯还在装,等着看他的反应。

  苏献培仔细品尝了下,不酸啊,甜滋滋的。

  他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拿到了甜的,还想再尝一个,一抬眼看见裴知悯得逞的笑容,眨眼间反应过来。

  “你这孩子。”

  裴知悯调皮地朝他歪了歪脑袋,眉眼弯起,接过篮子走向厨房,“我去洗了给外婆也尝尝。”

  走到一半,她还不忘回头提醒,“外公你先把棋子分好,我马上就来。”

  苏献培语气宠溺:“好。”

  外婆那时还在收拾屋子,裴知悯在水槽里洗樱桃。

  “你外公在干嘛?”

  “刚说要去茶馆,”她洗了两个给外婆吃,“下雨了我就说陪他下棋。”

  外婆嚼着樱桃,低语道:“他那人哦,死犟,这个天气还要去走,真当自己还年轻呢,做个手术休息三五天就好。”

  裴知悯暗自一叹,抿紧唇没说话。

  洗完樱桃,她端了一碗出来。

  围棋这个东西,一朝落错,满盘皆输,祖孙俩都下得专注,完全没在意外面的雨是在变大还是变小。

  一局棋下了一个小时,末了是苏献培赢了。

  好巧不巧的是,棋下完,外边的雨也停了,新晴的天空澄净如洗,像是一瓦瓷,阳光从云层透出来,洒在大地上。

  这一天可真是风云变幻啊,裴知悯在心里感慨。

  檐下的水缸里盛满了水,许兰君丢了个西瓜进去,在里边放个半小时,就有了冰镇的效果。

  捞起西瓜后,外婆去厨房切成了小块,她和外公就在外边处理雨打风吹去的花,那时裴知悯在院门那儿,苏献培却快走到园子深处了,她只看得到他躬着的一点背影。

  裴知悯心头一紧,朝花丛中喊:“外公——”

  老人站起来,回头望:“诶——”

  裴知悯笑了起来,看向蓝蓝的天:“没事,就喊一下你。”

  苏献培无奈地一笑,继续弯腰干活了。

  快打扫完时,外婆端着一盘西瓜出来,放在小木桌上,“知悯,来吃西瓜了,甜得勒。”

  “来喽,”裴知悯洗净了手,蹦跳着去拿了一块,坐在了板凳上。

  很多年后,裴知悯都记得,在那个宁静的午后,栀子花的清香萦绕着整个小院,外公在打扫花枝,外婆坐在摇椅上晒太阳喝茶,她看着丰子恺的漫画,一块西瓜在手上,时不时啃两口。

  门外有小孩子跑过,欢笑声纯真清脆,有一声特别嘹亮,惊起了别家门口的犬吠,扰得她都听不清外婆的收音机里在放什么歌,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出是《蝴蝶泉边》的前奏,紧接着有轻快的女声轻快响起:“我看到满片花儿的开放,隐隐约约有声歌唱。”

  后来裴知悯才终于读懂了那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一周过完,裴知悯回了南城,喻书暑假去学架子鼓了,蒋琛和卫旭好像也没来补习,她一个人在补习机构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没意思极了。

  七月末的周六下午,罕见地没有出太阳,淡青的天上,只有几片云。

  裴知悯在书桌前无聊地做着题,手机忽然震了下,喻书发来了一张天空照。

  Book:真是风轻云淡的一天啊。

  裴知悯也给她拍了张自己窗外的天空,等她发出去后,才发现两张照片竟高度相似。

  知悯:怎么我们拍的云这么像?

  喻书又发来一张照片,是她楼下的桂花树。

  Book:你猜猜我在哪儿?

  知悯:我家楼下?

  Book:binggo!(注)

  Book:出不出来?我们去爬山。

  裴知悯惊喜至极,“蹭”地一下站起来,看了眼身上的裙子,她连忙去衣柜里找了套白衬衣黑色阔腿裤换上,出了门,路口处摆了辆小电驴,喻书看见她就跑了过来,给了她个熊抱。

  “想死我了。”说的有点流里流气。

  裴知悯都要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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