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儿子正在气头上,不适合谈论此事,她张口就道:“马儿发疯了,就跟那狗发疯了一样,这种事谁都不想,石头,过去的事情不要一直念着,咱们得往前看……”
“我看你祖宗。”高石头大怒,捡了枕头边放着的茶壶砸了过去。
汪喜梅离他最近,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退了两步。
张氏没来得及躲,被茶壶砸到了身上,痛倒是不痛,茶壶里也没水,但她的心里还是特别难受。
“石头,不管谁害你,我从来都希望你好好的……”
“放狗屁!”高石头情绪激动不已,“你还让我不要告那个姓白的,他毫发无损,却对我的马儿动手,也就是我命大。若不是当时我爹追了来给我顺气,若不是看热闹的人中刚好就有个大夫,现在我已经没了!姓张的,你就不该来找我……当年你都不要我了,为何要来陪我住?”
张氏的心像是被一只铁手揪住狠狠地捏揉,胸口痛得她半晌说不出话。
高石头一激动,伤口更痛,他一想到自己变成废人,就真的想死:“姓白的就没想给我留活路,那马儿绝对是他让人喂了药。娘,你从小没有养过我,我都没有奢望过从你那里拿到多少助力,但你也不能害我呀。明明知道姓白的不是好东西,你竟然还想让我在公堂上不要牵扯他……我懂你的意思,他不出事,你就有好日子过是吧?你为了自己的安逸日子完全不顾亲儿子的死活,当年你不想养我,如今又想害死我,既如此,你为何要生下我?”
说到这里,高石头急促的喘息着,他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忽然又冷笑道:“是了,你就没想过要留下我,是迫不得已!既如此,你不要来找我啊,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就是因为你到这个院子里来住,所以姓白的才恨上了我……你滚!你滚啊!”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
这一激动,包扎伤口的布很快就被鲜血浸湿,屋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汪喜梅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上前安抚:“石头,别激动,你不要放弃自己。如果你出了事,我们母子怎么办?小七还那么小,你舍得?”
张氏被儿子骂到了脸上,真的想转身就走。
但儿子此时的情绪很不对劲,她又怕自己这一走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高石头流了太多的血,本就虚弱,加上伤口疼痛……他不光是腿上有伤,也还有内伤,这一激动,人事不省地倒在了床上。
伤口处的血止不住,汪喜梅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让人去请大夫。
汪喜梅站在床前,欲哭无泪。
若早知道亲婆婆会把孩子的爹气成这样,她绝对不让她进门。
大夫来得很快,当着高石头的面,他一脸严肃,出门后对着婆媳二人时,止不住的摇头。
张氏忙问:“他能不能好?”
汪喜梅也满脸急切。
大夫摇头:“多半好不了,我说了,不能让他生气,不能再让伤口崩开。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婆媳二人大受打击。
汪喜梅更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若是男人没了,她一个人养七个孩子,哪里养得过来?
不说她光是照顾七个孩子就心力交瘁,高家兄弟并没有从高老头那里得到多少田地……哪怕她有空种地,种出来的粮食也完全不够吃啊。
*
关于高石头受了重伤要不行了,村里的人很快就得知了消息,没有当着高家人的面议论,私底下却都在说。
别有用心的人得知此事,就动了一些念头。
这边高石头发着高热昏迷不醒,已经有中人上门。
这中人是附近出了名的厚道大娘,夫家姓柳,坐在院子里一脸的苦口婆心:“喜梅,咱们都是女人,我知道你的苦楚。石头如今病成这样,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不说改不改嫁,这些孩子跟着你,以后绝对要吃苦,这为人母的,孩子吃苦,那比自己受罪还难受。”
汪喜梅原本就是强撑,听到这话,忍不住呜呜直哭。
屋中的高石头就是这时候醒来的,听到妻子的哭声,他心里难受,但也清楚,他真的是熬不下去了,活着太痛太难,他很想放弃自己。
外面的人不知道高石头已醒,柳大娘递上了帕子,叹口气道:“我这有门路,你最小的那个女儿三岁是吧?我可以把你三个闺女送去做丫鬟……她们这个年纪,刚好可以进大户人家。这大户人家呢,讲究个体面,即便是里面的下人,也能吃饱穿暖,而且,吃穿还不是胡乱凑合,吃的是白面馒头,偶尔还有主子赏下山珍海味,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对于咱们女人而言,嫁给普通男人就等于要操劳一生,我是真觉得把她们送进大户人家是条不错的出路。”
汪喜梅一听到柳大娘说的出路,当场就想骂回去,但他又知道凭自己不可能养活七个孩子,如果能送走女儿,那孩子就少了一半……而且,让孩子去做下人,肯定能拿到一笔银子。拿着这些钱,加上高石头留下来的积蓄,养大剩下的四个孩子应该不难。
想明白这些,汪喜梅生生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谩骂。
张氏听得着急:“大户人家的丫鬟确实有过得好的,但更多的人被欺负了无处申冤……”
汪喜梅已经动了将女儿送去做丫鬟的念头,听到亲婆婆的话,恼怒不已:“是你能养活她们还是我能养活?”
张氏:“……”
而屋中的高石头听到妻子这话,急得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自己就是被亲娘放弃的孩子,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