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深处传来阴恻恻的呼唤,
带着名古屋方言特有的浊音。徐天亮骂了句娘:
"是山田那龟孙子!
班头,你去年在长沙打了这孙子一枪,
这孙子记性比婆娘查私房钱还清楚。"
话音未落,九二式重机枪的弹雨就泼了过来,
碗口粗的松树被扫得枝叶横飞。
古之月贴着地面蠕动,鼻尖全是泥土混着血的腥甜。
他数着机枪的换弹间隙,突然听见牛新河在岩缝里闷哼 ——
小副官的绷带又被弹片划破,
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缴获的地图上,
把 "一线天联络点" 的红圈染成暗紫。
"徐天亮!带二班抄左翼!"
他扯下自己的急救包扔过去,毛瑟步枪再次怒吼,
"老子盯着掷弹筒!"
话音未落,就看见左侧三百米处的巨石后支起根钢管 ——
钢制的掷弹筒口正泛着冷光。
第一发炮弹在五米外炸开,
气浪掀飞的碎石砸在钢盔上,震得古之月耳鸣。
他眼前发黑,却强撑着抬头,看见掷弹手正调整标尺。
三发连射,子弹擦着对方手腕飞过,
钢制掷弹筒 "咣当" 滚落山涧,却引来了更密集的步枪火力。
徐天亮在烟尘中咳嗽:
"古大仙!还活着没?"
"死不了!"
古之月吐掉嘴里的土,
"狗日的山田次郎,阴魂不散!"
"八嘎呀路!"
山田次郎的军刀劈开雨幕,古之月通过望远镜,
小主,
看清了他肩章上的二星 ——
这家伙去年还是少佐,如今竟升了中佐。
记忆突然闪回至长沙,火光中,
正是这柄军刀砍断了通讯员的手臂,
当时他扔出的手榴弹只差半米就能炸碎对方的脑袋。
掷弹筒的炮弹一发接一发砸过来,
古之月和徐天亮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牛新河趴在另一侧,河南腔带着颤音:
"他娘的,援军怎么还不来?"
徐天亮突然从腰间摸出颗缴获的日式手雷:
"古大仙,掩护我!"
古之月没废话,毛瑟步枪"砰!砰!"两枪,
逼得对面的鬼子机枪手缩回掩体。
徐天亮趁机甩出手雷,抛物线精准地落进鬼子掷弹筒阵地——
"轰!"
火光中,两个鬼子被炸飞。
山田次郎暴怒:
"机枪压制!别让他们抬头!"
徐天亮的中正步枪在左翼怒吼,
曳光弹扫过鬼子机枪阵地。
古之月趁机换位置,却感觉右腿一凉 ——
裤管被弹片划开,血珠顺着小腿流进胶鞋。
他咬着牙摸出最后两颗手榴弹,
突然听见山涧下游传来杂乱的枪声,
不是鬼子的三八大盖,是自家汉阳造的脆响。
"援军到了!"
牛新河在岩缝里喊,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
山田的脸色瞬间变了,
用日语吼了句什么,
鬼子们开始交替掩护后撤。
古之月撑着岩石站起,
看见山田在二十步外转身,
军刀在雨幕中划出冷光,
那双蛇眼正死死盯着他 ——
像极了老家粮囤里见过的毒蛇,
被打伤后总要记住仇人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