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肩上扛着一副血迹斑斑的担架。
再仔细一看,那担架上躺着的竟是项队长那件破旧的棉袄,而在棉袄里面,则包裹着他平日里随身携带的那把二十响驳壳枪。
此刻,那带血的枪把上系着的枪纲正随着阵阵山风来回摇晃着,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过的那场惨烈战斗……
“项队长他...”
满脸炮灰的二愣子哽咽,
“为了护着最后七个娃娃撤离,打光了子弹,抱着倭寇滚崖了...”
徐天亮独臂攥住枪柄,德造的雕花刺进掌心:
“放屁!项老哥说要还老子枪的...”
他突然嗅到枪身上的桐油味——那是项队长每晚擦刀用的油。
三狗子抖开血衣,掉出半本焦黄的册子。
徐天亮捡起来一看,是项队长手绘的《庐山地道图》,在孤儿院的位置画了个红圈,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徐癫子,枪好使,抵了八条倭狗命。"
洞外忽然传来一阵嘹亮而又凄凉的孤雁声,悠悠扬扬地飘荡在山谷之间。
只见三十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正围聚在悬崖边上,神情肃穆地烧着纸钱。
火光摇曳,映照出他们稚嫩却充满哀伤的面庞。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圆眼镜、身材瘦小的娃娃急匆匆地冲进了山洞。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根已经褪色的红头绳,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跑到徐天亮面前后,这个小娃娃气喘吁吁地说道:
“徐叔叔,这是山上詹姆斯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
徐天亮伸出仅剩的一只手臂,轻轻地将孩子揽入怀中。
然而,当他的胳膊碰到腰间别着的那把二十响手枪时,坚硬的枪身顿时硌得人生疼。
刹那间,上次离别前项队长说的那句带着浓浓江西口音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耳畔轰然炸响:
“俚个癫佬,跟俺们游击队打倭寇不?”
徐天亮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孩子们的头顶,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
沉默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坚定而洪亮的声音说道:
“各位弟兄,我徐天亮虽然因为伤势无法立刻加入你们的队伍,但在我的伤养好之前,我愿意倾尽所能,教导你们如何抗击那些可恶的日本鬼子!”
说完这番话,他低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些满脸悲伤的人们,接着又补充道:
“等我的伤完全好了以后,我一定会亲自动手,为项队长报仇雪恨!”
话音未落,一阵猛烈的山风吹过,卷起漫天飞舞的纸灰,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扑进了山洞里。
与此同时,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三十支锋利无比的梭镖齐刷刷地顿在了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站在人群中的三狗子更是激动不已,他那仅有的一只手臂紧紧握住红缨枪,咬牙切齿地喊道:
“徐兄弟!只要你一句话,咱们就带上家伙,杀回牯岭街去!
一定要为项队长讨回这笔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