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声。忽然雾散云开,惨白的月光倾泻而下,照见诸葛恪披头散发地向他走来——那张脸上七窍流血,手中却紧紧握着先帝赐予的玉笏。
"乱臣贼子!"诸葛恪的声音像是千万根钢针扎进耳膜。
孙峻想逃,双脚却陷在黏稠的血泥中动弹不得。那玉笏突然化作一道白光,直劈他的天灵盖——
"啊!"孙峻惨叫着惊醒,发现锦被已被冷汗浸透。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左眼突然一阵刺痛。伸手一摸,竟有血丝从眼角渗出。
"来人!快传太医!"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恶鬼嚎叫。
更漏声滴滴答答地响着,孙峻蜷缩在床榻角落,死死盯着摇晃的帐幔影子。每当闭上眼睛,诸葛恪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会浮现在黑暗中。他忽然想起去年今日,正是在这张床榻上,他与全公主颠鸾倒凤时,窗外也传来过这样的更漏声。
"报应...这都是报应..."孙峻哆嗦着去抓案几上的酒杯,却把整个酒壶都碰翻在地。酒液在青砖上蔓延开来,那颜色像极了诸葛恪被拖出大殿时,在地上留下的那道长长的血痕。
次日黎明,战船扬帆起航的号角声传入城中。孙峻没有露面,只是派人往城楼上悬挂了一面铜镜——这是他对司马师无声的赞同。
江风中,施绩站在船头,望着渐行渐远的石头城,眉头紧锁成"川"字。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却不知道这场所谓的北伐,从一开始就是孙峻借刀杀人的阴谋。
而此时的孙峻,正躲在深宫最阴暗的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每当闭上眼睛,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就会从黑暗中浮现——诸葛恪、孙英、孙和...他们的眼睛都在滴血,他们的手指都指向他的咽喉。
孙峻突然想起昨日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那张布满皱纹、眼窝深陷的脸,已经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