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怡的剑尖在月光下划出半弧,最前面的刺客手腕被挑开一道血口,短刀当啷落地。
她借着力道撞向右侧砖墙,后背蹭过粗糙的砖面时,指尖准确抠住了砖缝里凸起的碎瓦——这是方才退到墙根时便留意到的。
"围紧!"为首刺客嗓音沙哑,刀鞘上的红绳在夜风里晃成血线。
六个人呈扇形逼近,脚步声踩碎了胡同里的虫鸣。
苏瑾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袋里的日记硌得腰间生疼,袖中萧鸣的虎符却烫得惊人——他说过这虎符能调三百禁军,可此刻她连吹骨哨的机会都没有。
"左边第三个。"她突然低喝一声。
刺客们顿住脚步,为首者眯起眼:"耍什么花样?"苏瑾怡却在此时反手将碎瓦甩向右侧屋檐,脆响惊得瓦上夜猫子扑棱棱飞起。
趁众人抬头的刹那,她旋身撞开身侧刺客,踩着对方膝盖跃上矮墙。
"追!"沙哑嗓音带着怒。
苏瑾怡刚翻上墙头,后腰便被刀风擦过,衣料裂开一道口子。
她咬着牙往下跳,落地时正踩在卖宵夜的担子上,热汤泼溅的声响混着食客的惊叫,瞬间淹没了身后的脚步声。
"借过!"她撞开两个举着糖葫芦的孩童,发簪在挤攘的人群里歪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身后的喧哗里突然响起金属摩擦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刺客们已撕开伪装,短刀出鞘。
眼角瞥见"松月楼"的灯笼在前方摇晃,她一低头钻进楼侧的窄巷,反手扯下晾衣绳上的蓝布,甩向追得最紧的刺客。
"噗"的闷响,蓝布裹住了那人的脑袋。
苏瑾怡趁机抄起墙角的竹筐扣在另一个刺客头上,竹篾扎得对方嗷嗷直叫。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袖中虎符随着奔跑不断撞击手腕——萧鸣的暗号是三声短骨哨,可方才在死胡同时她攥着虎符等了片刻,只等来更多脚步声。
松月楼的后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黄的光。
苏瑾怡撞进去时,正撞见端着托盘的伙计,瓷碟摔在地上,碎片溅到她脚边。"姑娘!"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头,白围裙上沾着酱油,看清她腰间的象牙腰牌后,瞳孔猛地一缩,"提举官?"
"帮我。"苏瑾怡扯下染血的外袍扔在地上,剑还攥在手里,"黑莲教的人追我。"掌柜的喉结动了动,转身对后堂喊:"阿福!
锁前门!
二柱!
带护院守楼梯!"又冲苏瑾怡比划,"楼上天字三号房,窗后有地道——"
"不必。"苏瑾怡按住他手腕,"我要递消息给陈尚书。"她从暗袋里摸出半块虎符拍在柜台,"用这虎符调城防营,就说提举官遇袭。"掌柜的指尖发颤,接过虎符时扫见背面的"靖北"二字,脸色骤变:"这是...二皇子的虎符?"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苏瑾怡盯着后窗摇晃的树影,那里已经传来踩断树枝的声响,"快!"
掌柜的猛点头,拽过账房的信鸽笼,抽出腿上的匕首划破指尖,在绢书上按了血印。
苏瑾怡听见前院传来踢门声,护院们的喊打声混着刺客的冷笑。
她握紧剑退到楼梯口,看见三个蒙面人破窗而入,刀鞘上的红绳像三条毒蛇。
"姑娘小心!"二柱举着木棍冲过来,却被刺客一刀挑飞武器,木棍砸在苏瑾怡脚边。
她旋身刺出一剑,剑尖擦过刺客脖颈,在墙上留下一道血痕。
楼下突然传来铜锣声,是城防营的开道锣——陈尚书的人到了!
刺客们对视一眼,其中两人甩袖扔出迷烟弹,黄雾腾起的刹那,苏瑾怡捂住口鼻后退。
等烟雾散尽,哪还有刺客的影子?
只剩地上几截被斩断的红绳,在青砖上蜷成死蛇。
"提举官!"城防营的千总撞开前门,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陈大人让末将护您回府。"苏瑾怡却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摇头:"不用回府,去陈尚书宅邸。"她摸了摸暗袋里的日记,又碰了碰袖中完好的虎符——萧鸣还没到。
可她刚跨出松月楼,便听见巷口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
月光下,一道玄色身影挥剑如电,正是萧鸣。
他的外袍被划破几道口子,剑刃上还滴着血,身侧倒着三具黑衣尸体,刀鞘上的红绳格外刺眼。
"苏姑娘!"李侍卫从后面冲过来,身上的侍卫服染着血,"我们在西市截住了赵统领的人,萧...二皇子硬闯过来的!"
萧鸣转头时,额角有道新伤,血珠顺着下颌滴在衣领上。
他望着苏瑾怡染血的衣袖,瞳孔骤缩,剑"当"地插在地上,大步走过来:"伤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