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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厉害。

  方宜见状况不对劲,连忙将脱落的氧气面罩给他戴上。

  透明的塑料罩上泛起一阵阵薄雾,郑淮明眉头轻蹙,强硬地不再睁眼。

  徒劳地张了张嘴,方宜怕他情绪再次激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落寞地起身出去,将病房门轻轻掩上。

  走廊里,空气寒冷清新,也多少镇定了情绪,她在护士站找到周思衡,心情复杂道:“我今晚回去……给他拿几件换洗的衣服,你多去看看他吧。”

  之前方宜不肯离开医院半步,这些杂事都是周思衡代劳,这一听就是借口。

  “还有,他刚刚不太舒服,衣服全湿了,但不愿意换……”

  他看出她满脸低落,没有多问:“好,你今晚别来了,好好休息一下。”

  方宜径直打车回金悦华庭,久违地慢慢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

  或是怕她触景伤情,次卧周思衡已经提前找人打扫过次卧,一片干净整洁,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宜不敢多看,径直走向衣柜,拉开才发现里面几乎空空如也。她是太失望才会忘了,郑淮明大部分衣物早都被他拿到了值班室去。

  没有多作休息,她驱车重回医院。

  半个小时后,方宜站在冷清安静的走廊上,眼前的值班室门边,挂着“心外科:郑淮明”的名牌。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插钥匙扭开了门把。

  入眼和记忆中很像,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书桌和衣柜。清浅的月光落进窗子,到处干净、整洁,却几乎没有个人物品,散发着空荡荡的、让人不安的寂静。

  桌上摞着一沓病例、几本医学书,关于小猫的一切物品都已经不见了,唯有一件搭在椅背的黑色夹克上,还沾有一两根浅白的猫毛。

  努力忘却郑淮明醒后的一次次回避,方宜怔怔地将外套抱进怀里,闻到那股最熟悉的气息,眼眶蓦地湿了。

  她环顾四周,缓缓地坐在了郑淮明的床上,又一点、一点地躺了下去。床板很硬、很窄,本来只是供医生偶尔小憩的,方宜一个清瘦的女孩尚感觉不宽裕。

  枕套、床单,一切都是冰凉的。

  这是郑淮明睡过的地方,方宜躺在上面,望着他看过的、漆黑的天花板。隔壁急诊楼夜里灯火长明,有微弱的光影照进来,在黑暗中摇晃。

  她吸了吸鼻子,侧过身,轻轻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忽然,昏黑中,似乎白色的边角一闪而过。

  只见床边书桌的侧边贴着什么东西,方宜怔怔地望去,看清的一刹那,心脏像被一双手生生朝两边扯碎——

  那是一张照片。

  晨光明媚的教室里,方宜齐肩短发,穿着一件浅粉卫衣,正笑着和郑淮明说什么。她眼里是灿烂的笑意,又饱含一丝独属于少女羞涩的爱恋。

  郑淮明坐在她身侧,没有意识到在拍照,不经意地抬起头。

  这是方宜刚回国时,曾在郑淮明钱包里看到的那一张合照。短短一年过去,照片已不再光洁,表面的平整上,细看有无数条细小的褶皱延伸开,像被揉捏后努力展开、铺平……

  仿佛是无数摩挲时留下的痕迹,又仿佛是某一次忍痛时不甚被他一齐抵进了上腹,再懊悔地用尽一切方法复原……

  再后来,他可能已经没有力气拿住它,便贴在了桌边——

  这个夜夜侧躺时,抬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方宜红着眼,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上了照片,想要将它撕下来。可用力的刹那,照片歪了一下,从指缝中溜走,飘到了地上。

  她慌忙爬起来,点亮了桌上的台灯,半跪在地上寻找。

  昏暗的光线下,地面影影绰绰,方宜目光在地上搜寻着,蓦地发现床板下胡乱塞着什么东西。

  她弯下腰,轻而易举地拽了出来——

  布料柔软,像是床单或被套似的东西。

  随着方宜的动作,竟连带着扯出了好几条。封闭的空气中,霎时飘出一股很淡的、怪异的气息,但布料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她心脏漏跳了一拍,踉跄着爬起来,打开了大灯。

  视线对焦,方宜瞳孔猛地一缩,忽然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地上揉乱的布料,是一条条沾满血迹的床单。

  上面一团团的血都已经干涸、暗沉,深深浅浅,一大片一大片地洇着。其中有两条床单很新,甚至连拆开的折痕都没有散去,就已经被换了下来。

  郑淮明不知道一个人在值班室曾呕了多少次血。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方宜只觉得腿软,跌坐在粗糙的地面上,手指发抖,一时间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到最后,他大概没法清洗,甚至没有精力掩人耳目地扔去,只能换上新的,将那一条条染了鲜血的,塞进床底。

  方宜蓦地想起,家中两个人冷战时莫名换上的米白色沙发坐垫。

  当时,她还以为那是郑淮明为了气氛温馨的多此一举……

  呆呆地望着满地狼藉,方宜感到心口被猛然重捶般疼痛,酸涩与懊悔将她全然淹没,整个人伏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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