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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晓秋半跪在地上,托住她颤抖的肩膀,忍不住偏过头去哽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越来越压抑。

  方宜不断哀求着,祈祷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见到他,一遍又一遍地求他再坚持一会儿。

  她不敢想——那穿着白大褂、永远对她笑得温柔、宠溺的男人,那几个小时前还真切站在雪中将她紧紧搂住的怀抱,那一次又一次触上唇角的柔软眷恋,真的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十八岁在海城河水中将她托起、浑身湿透的少年,二十五岁站在北川校园樱花树下意气风发、爽朗温润的恋人,还有三十一岁西装革履、沉稳斯文,无数次深情注视着她的爱人……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历历在目。

  第四张病危通知书递出来的时候,她情绪彻底崩溃了。

  “郑淮明……你要是死了,我下个月就结婚!”方宜声嘶力竭,用力锤着墙壁,任周思衡和金晓秋两个人都拉不住。一拳又一拳下去,她纤细的指节上充满了淤血,“我说到做到……立刻结婚,彻底把你忘了!”

  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恐惧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永远都不结婚……我把你的骨灰放在客厅里,守着你过一辈子……”她泪流满面,几近虚脱,喃喃道,“郑淮明,你听见了吗……你要是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我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女孩越来越低哑的哭喊。

  所有人心如刀割,却又都无能为力。

  从凌晨时分,到天际泛白,整整六个小时过去。方宜哭得昏昏沉沉,连抽噎的力气都没有了,软靠在金晓秋怀里发抖。

  或许神明PJjW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后半夜没有再递出病危通知书。

  六点刚过,“手术中”的灯骤然灭去。

  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缓缓走出来。贴着额头的手术帽边缘早已湿透,他接下口罩,露出一张历经艰辛后疲惫至极的脸。

  “这次穿孔太严重,失血量过多,又切除了一半胃才止住。”周主任表情凝重,简明扼要道,“现在情况很危险,只能先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

  几年前这名优秀的医生进入二院,待人谦逊温和,工作能力极强,又认真负责。他是亲眼看着郑淮明如何一步步走上来,坐上二院历史上最年轻科主任的位置。

  如今却无声地躺在病床上,九死一生。

  如果不是他刚好值班在医院,整个北川市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人救回来。

  周主任叹息:“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之后的二十四小时……情况不容乐观,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目光扫视一圈,除了两位本院的医生,最终落在那个悲恸到簌簌发抖的年轻女孩身上。他见过她,月余前在行政楼走廊上,当时似乎在和郑淮明争执什么。

  周主任终究还是不忍道:“他现在没有求生欲,家属找机会多和他说说话吧……生死就算是一瞬间,哪怕是昏迷中的病人,有时家属的声音也能拉上一把。”

  经过一夜精神上起起伏伏的折磨,方宜的思维已经有些迟钝。

  ——做好心理准备。

  短短六个字,多么残忍。

  在这个世界她唯一的爱人身上,一晚上听见了两次。

  什么意思?

  悲痛交加,头痛欲裂。四肢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方宜苍白的嘴唇抖了抖,想问什么叫“能不能挺过去”,想问什么是“不容乐观”,还想问什么时候能进去看郑淮明哪怕一眼。

  然而,短促的气息在喉头流过,她还未能念出声音,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如同抽断了筋骨软倒,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片黑暗眩晕中,有什么在拉扯着身体。

  右臂刺痛发麻,方宜一阵一阵地发冷。她感到极致的困倦,连抬起肩膀都做不到,但冥冥之中,心慌和急切又催促着她醒来。

  方宜艰难地掀开眼帘,发现自己置身于朦胧的晨光中。

  薄薄的雾气弥漫,四周是熟悉的单人病房。她趴在病床边,一抬眼,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

  万籁俱寂,窗外的微光落在郑淮明的脸上。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偏过头静静注视着她。

  那目光极其温柔地抚过她眉眼,带着深深的爱意。

  “郑淮明……”

  视线相触,一股暖流滚过四肢百骸,方宜怔怔地唤他的名字。

  她轻轻伸手,想要触摸他苍白的脸颊,可指尖像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无法抬起。

  心中涌起猛烈的恐慌感,方宜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抓住他,距离却越来越遥远……

  白雾越来越重,男人清俊的面容忽然消失不见,卷入了朦胧的漩涡。

  胸口刀割似的翻搅,方宜呼吸越来越急促,奋不顾身地纵身去追——

  “郑淮明!”

  空气推搡着涌入肺腑,方宜猛然睁开眼睛,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那股窒息感依旧没有散去,她惊慌地想要坐起来,却因无力而重重摔回了病床上。

  “别动!”金晓秋一把按住她输液的右手,“你吓死我了!你现在感觉好一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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