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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这几天她被这事缠得焦头烂额,便简单说了情况,轻轻叹气道:“拍这样的片子确实有风险,他们不愿意批,也是情理之中。”

  女孩说着情理之中,眸光中还是难掩失落。

  郑淮明事先打听过,自然知道他们为了这件事奔波了多久。他绅士地把海鲜饭里的虾和青口贝都拨出来,放进她盘中:

  “把材料发给我,我去帮你问问。”

  这事关乎文化部门的市级审批,跟医疗系统毫无关联,更不是海城那样有人情往来的小城市,想要人为干预,哪怕郑淮明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做到。

  方宜听他这么说,只当客套,没有多在意地道了声谢,说起了别的事。

  餐厅一角传来优美的钢琴乐,在夜色浓郁的氛围中,两个人难得轻松地闲聊了几句。

  一来一回,偶有笑意。

  方宜恍惚,时间好像回到了他们还不熟的时候,坐在学生会的聚餐上,也会这样很随意地说说话。

  这一桌菜肴十分应景,惠灵顿牛排出奇地鲜美,外皮酥脆,肉质柔软。

  方宜吃完了自己这一小份,抬眼见郑淮明盘中的丝毫未动。从入座到现在,他似乎说得多、吃得少,只有玻璃杯里的柠檬水快见底了。

  “尝尝牛排,挺好吃的。”方宜内心难得平静,关心道,“上次见你胃疼,现在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

  此时不吃,就显得太扫兴了。

  郑淮明不动声色地按了按上腹,切下一块,将这穿肠的毒药咽了下去,微笑说:

  “是做得不错。”

  柔光打在他的眉眼间,那样清俊、温润。

  方宜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或许,他们之间本该、也可以是这样的气氛,先在这焦灼、疲累中拉远一点距离,冷静一段时间对他们彼此都好。

  这一刻,她更坚定了内心来之前已经落定的想法。

  “我还是搬出去。”方宜冷不丁换了个话题,温和而坚决,“你一直在值班室住着不合适,正好我有个大学同学想找室友,我看了房子,小区和格局都不错,离工作室也近。”

  这几天她想通了,也不愿再以等找房子为借口模糊拖延。

  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郑淮明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微暗,十几秒都没有说话,似乎无法再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

  “后天我要出差一周。”他挽留,“再住几天吧。”

  方宜不解:“不用你帮忙,搬家公司会来。”

  “我种的花。”郑淮明避开她的视线,轻声说,“没有人浇水会死的,等我回来再搬吧,好吗?”

  两个人同居后,他确实在主卧的窗台种了几株郁金香,虽然此时距离开春还太早,这个借口显得有些牵强。

  方宜垂眸,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和他呛声,破坏久违的好气氛。

  “行。”她爽快答应了,“你出差回来跟我说。”

  心里已经认定了结果,就也不差这一两天早晚。

  后半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途中郑淮明去了两趟洗手间,时间都不短。

  侍应生很贴心地将冷掉的菜重新加热,方宜一边望着夜景,一边等待。

  回来时,他脸色有些苍白,发丝有几缕打湿了,像是刚洗过脸。

  她看了一眼桌上吃得差不多了的菜,西餐的冷肉、芝士都不是很适合胃病的食材。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问,“我们早点回去吧。”

  “没事,刚刚打了个工作电话。”郑淮明安抚地笑了一下,似乎不想这么快结束这顿饭,“这里的餐后甜品不错,要不要再点个蛋糕?”

  方宜习惯了他粉饰太平的行事风格,见他面色不好,也没什么兴致再吃:

  “走吧,我明天还要出去拍摄。”

  郑淮明没再坚持,后一步指尖撑着桌沿起身-

  说是出差一周,过了八九天,郑淮明仍没有发来回到北川的消息。

  方宜打电话给李栩询问,得到的回复是他还在莲城。李栩是他下属,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她忙于几个小型拍摄,没有无聊到去医院堵人。

  她不想再拖延,先联系了搬家公司,直接发了信息给郑淮明:

  【这周六我就搬走了,那几盆郁金香我先带走照看。】

  一锤定音。

  元旦跨年那天,方宜是和沈望、谢佩佩一起过的。

  他们坐在谢佩佩狭小的出租屋客厅里,一边喝啤酒,一边一起翻看在法国时拍的纪录片。

  那时候的作品无关商业,只单纯年轻人有对艺术的鲜活追求,甚至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拍摄手法有些粗糙,画质也远比不上如今。

  可就是那样天真烂漫、无法复刻。

  零点时,窗外响起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屋外大雪,室内温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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