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海阔天空

  晨雾未散时,青铜锁扣的碰撞声已惊起芦苇荡里的白鹭。

  逢纪扶着雕花剑柄立在船头,玄色衣袍沾满露水,盯着船工们搬运的鎏金木箱。

  “轻些!”他突然厉喝,惊得扛箱的壮仆膝盖一软。箱底擦过船舷的闷响里,分明混着铁器相撞的铮鸣。

  有个瘦小仆役被春汛泡软的跳板晃了神,箱角磕在船舷迸出几点金屑,立刻被护卫拖到货堆后。

  当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混入岸边浪涛声中。

  船舷边的袁家护卫以刀鞘叩击船板,玄铁环首刀在雾中泛起冷光。

  五十架铁胎弩机卡在船楼箭垛间,绷紧的牛筋弦沾着露水,弩手们拇指抵着悬刀,青铜望山始终对准河岸苇丛。

  码头上忽起骚动。

  逢纪扶住船舷探身望去,只见百步外的芦苇荡惊起一片寒鸦。

  岸上呈雁翅阵排开的弓箭手忽而齐刷刷转身,皮甲摩擦声惊得船尾老艄公缩了缩脖子——他分明看见芦苇深处有半截折断的箭羽,却不敢多言。

  逢纪的麂皮靴碾过甲板新漆时,第三艘漕船正吃水下沉半寸。红珊瑚珠串从他指缝间滑落,在算珠般清脆的碰撞声里,最后一箱马蹄金被铁链锁进底舱。

  他第三次望向官道尽头,马蹄声始终未至。

  “可曾见着郭公则?”

  “回禀将军,郭大人尚未...”

  “郭公则还没到?”逢纪攥紧手中竹简,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跳动。

  护卫垂首时,甲片碰撞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夜枭。他猛地将竹简拍在船舷,檀木脆响惊得挑夫摔了粮袋,金黄的粟米顺着船板缝隙簌簌落进黑沉的河水。

  “罢了。”

  逢纪皱了皱眉,果断地说道:“不等了,速去向主公禀报,让主公决断此事!”

  不久,袁绍领着袁昊,风风火火地来到码头。

  逢纪疾步上前:“主公,货物已经全部装载完毕,船只整装待发,只待主公一声令下,便可启程。”

  袁绍环顾四周,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即刻出发吧!”

  逢纪闻言,连忙提醒道:“主公,郭公则还未追上来,我们要不要再稍等片刻?”

  袁绍楞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不必再等,留下一名侍从,传话给郭公则,告知他在洛阳购置一座宅子,待我们返回后再作计较。”说罢,袁绍转身登上船只。

  “告诉郭图,让他把洛阳城南永和里的宅子买下来。”铁剑出鞘三寸又铿然归鞘,“要能看到洛水的那间。”

  “父亲,郭先生怕是遇上颍川旧识了。”袁昊突然轻笑,少年人清亮的嗓音混着江水拍岸声。

  “起锚!”随着袁绍的断喝,八艘蒙冲舰同时撑开棹板。

  随着命令的下达,船上的水手们忙碌起来,绳索在阳光下闪烁,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船只缓缓离岸。

  “好风凭借力。”袁绍突然朗声大笑,震得船头青铜鸱吻簌簌作响。

  江心忽起一阵回旋风,将袁绍腰间缀着的羊脂玉璜吹得叮咚作响。

  逢纪上前半步,恰好挡住玉璜投射在船舷的月影:“臣闻明月照沟渠时,常因浮云蔽眼——主公近日抚剑时长,较往年多出三息。”

  “主公莫非是对公则有什么看法?”

  “元图如何看出来的?”

  逢纪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辩护:“我观察公则,他并非狼子野心之辈,主公莫要因此对公则过于苛责了。”袁绍闻言,缓缓点头,开始深思,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袁绍闻言,缓缓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思。他开始在心中反思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因重活一世,让自己将前世的情感过多地带入到这一世,从而影响了对郭图的态度。

  “幸亏有元图你的提醒,否则我恐怕会因此铸成大错。”袁绍感慨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

  逢纪见状,微微一笑,安慰道:“主公不必过于自责,公则想必能够理解您的用意。”

  “臣只知陈年陶器若有裂纹,巧匠常以金漆修补,反成独绝之美。”

  夜枭啼声撕开江雾时,袁绍突然轻笑出声。他摘下玉璜扔给逢纪,背面新刻的螭龙纹在月光下泛着水痕:“明日靠岸修整时,差人给公则送两坛青州老酒——要永和里地窖出土的那种陶瓮装的。”

  逢纪接住玉璜,感受着其上的重量与冰凉,心中明了袁绍此举的深意。他点头应道:“主公放心,臣即刻吩咐下去。”

  “元图,你可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主公这是何意?”

  “元图且看。”他突然抬高声调,广袖在夜风里猎猎翻飞。伸出手指,指向那北天的一颗并不显眼的星星。

  “紫微垣帝星如蒙尘玉玦,荧惑犯斗柄,参商二宿竟现血色光晕。”

  “自孝灵皇帝用十常侍,这星象...”

  “七载,至多七载。”

  “依我观之,不出七载,天下必将大乱,烽烟四起,生灵涂炭。”袁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的威严,他的表情严肃而庄重,仿佛真的能够预知未来,洞察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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