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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道:“叫三掌门过来。”-

  徐行赶至无极宗,路上并未停留,没耽搁多少时间。

  无极宗门前也是落雪纷纷,两尊石兽仰天咆哮,近处的屋瓦铺的是华而不实的琉璃砖瓦,在雪天也泛着华丽的七彩霞光。守门人一左一右,见她来此,也不意外,立即一言不发地将人引入长廊,长廊檐下垂着绿紫水晶雕刻成的葡萄藤丝,默然间,徐行伸手,守门人背后生眼道:“徐掌门,请不要这样。”

  徐行道:“我怎样。”

  守门人道:“每次来,你都要伸手去扒拉,并且每次都弄断。”

  徐行道:“我每次都赔钱了。”

  守门人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需要能工巧匠赶工一月制成,是一个整体,断开一截,顿无意境,便不好看了。”

  徐行很遗憾地将手缩了回去。

  两年间,妖人两族明面上再无百人以上的伤亡血案,不过,也只是明面上。至少那些光明正大滥杀之事已然杜绝,半年前,穹苍推行灵枷,效果不尽人意,十分有二的妖族带上枷锁,回到禁地生活,但只要回去,便会遭到同族排挤,出来红尘间,也绝不会被人族接纳,一时又是两难。并且因这灵枷一事,妖族对穹苍的愤恨之意更是火上浇油,徐行在掌门殿里少说接待了四波刺客大军,实力一次比一次精锐了。

  但可惜,还是没有用。

  穹苍这第一仙门的位置越坐越实,越坐越高,竟隐隐有些一宗压五门的傲视之感,去年六盟共议,武演由亭画进行,花杀之术虽然奥妙,但毕竟年岁尚轻,仍逊一筹。可这丝毫没能压下门人的气焰,一年以来,惹是生非的怪相颇生,方才更是如此,一个边境执事竟敢带人随意动刀动枪,缘由还是这毫无新意的“隐隐对掌门言语不敬”……说到底,究竟是不是“隐隐”,又敬了没敬,还不是看他一人想法罢了。

  守门人停步,徐行鼻端飘过丝缕酒香,奢华精豪的小亭间,无极掌教案前放着一套青玉酒盏,并未起身迎接,而是冷冷看她,好似终于占了理,即将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徐行看着他,颇为不解地抢先开口道,“你门人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第197章 夺山一两双眼对视,只余沉默。……

  #197

  无极掌教没料到等来这么一句倒打一耙的狂言,脸又是阴沉下来。

  两年间,他没少与徐行口舌相争,然则宗门之间各有输赢,他嘴皮上竟未曾赢过一次,屡战屡败。徐行见小亭里等候自己的人是他,心叹一声,想道,果真如师姐所说,此事难以善了了。

  此人心胸狭隘、阴险毒辣,论行事,绝不如另一掌教一般光明磊落,却能观人心,轻易看得出极细微的神情变化。当初一来穹苍,见徐行和亭画并肩而行,众长老神态各异,遂开口就是挑拨;途径九重峰,见荒山寒凉无人收拾,又前后试探套话数次,意图得知寻舟出走的真正缘由,如此种种,实在惹人厌烦,却不得不留心提防,免得露出破绽,被捏去了把柄。不过,徐行此番叹气,理由倒不是为此——

  每个势力都有其“干脏活”的人选,阴掌教出马,看来矿山一事绝不能平稳落地,是要借题发挥了。

  “开门见山吧。”徐行站定,道,“那些先动手的,已罚了两月份例,待伤好了便丢进矿井里好好反省。无极宗的伤员,所用医药由穹苍承担,那两月的份例聊作补偿,该道歉的道歉,该谢罪的谢罪,你若还有什么不满,现在便提。”

  “如此强硬口气,倒好像是我无极宗在讹你了。”无极掌教冷笑一声,道,“徐掌门真是养了一群好狗,不过说一句你上得

  了战场,未必当得好掌门,那群崽子上来便咬,可真是足够猖狂了。天下间哪个掌教不被说一两句闲言碎语,怎就只有你说不得?”

  徐行面不改色道:“谁说说不得。你方才不就复述了一遍,现在人不还好好站在这里么。”

  无极掌教厉声道:“我还得感谢你不出手之恩了?!管好你的人!多少次了,数得清么?当初贵师建立灵境时不是这么说的罢,‘六宗联手,合衷共济,彼此扶携,不分高低’。哪有这般仗势欺压的道理?!”

  “……”

  还是那句话,先动手便是理亏,再提其他也是无用。徐行默了片刻,皱眉道:“此事,确是穹苍不对。”

  真是说来好笑,从前徐行单单学会道歉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她才发现,为自己道歉其实并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为别人道歉才是。

  更该死的是,她方才便隐隐作涨的太阳穴猛地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烈疼痛。徐行面色不变,垂下眼帘,牙关微不可见地紧扣起来,直到耳边传来格格响声,才松开齿间。

  她口中尝到淡淡的铁锈味道,头痛并未缓解,然而,无极掌教并无要见好就收的意思,亦无要开谈条件的想法,先是指桑骂槐地好生出了长久憋闷的一口恶气,骂个没停。徐行左耳进右耳出,当耳旁风也便罢了,怎料他见她难得不反驳,嘴一时闭不上似的,意有所指道:“徐掌门,前阵子东海有所异动,你可知道有何内情?”

  徐行淡道:“不知。”

  无极掌教道:“掌门又谦虚了。别人不知,你又怎会不知。还是,你又对盟友有所隐瞒了?听闻鲛人族近年与穹苍交好,每逢潮汐日,使臣便会携着鲛珠上岸交还,这鲛珠又是——”

  “我说。”徐行遽然掀起眼皮,漠道,“你说够了没有。”

  不知为何,她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极黑的瞳仁下,是缓慢爬上血丝的眼白。那血丝就这样在他面前眼睁睁攀爬上去,像一只只摇摆的血色小手,涨得快要绽裂,额间火痕越发鲜明,似是遏制不住,快要撕裂冲破什么。无极掌教被她看着,彷如眼球都被烫了一下,剩下的话语霎时梗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他身经百战,死在手下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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