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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应当是要雷霆手段了。”
前朝埋下祸源,今朝危在旦夕,一些事情早些时候不处理,拖得越久,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了难潜逃,破戒僧的目的便是占据更多首席职位,如今非但没有去捉,反倒匆匆赶回宗门之中等待夺权。然而,住持当年入魔能让宗门元气大伤一次,怎么便不可能有第二次了?风水轮流转,这次对准的矛头改成破戒僧就是了。
说了没用,步步紧逼,甚至勾结宗外势力残害民众。动不得杀不得亦放不得忍不得,观真首座,这次恐怕是打算玉石俱焚,直接来一场赶尽杀绝了。
至于为什么选她来说,原因也很简单——其一,她是穹苍掌门之徒,下山云游这么久,亦有实绩,以修为来看,日后只要不胡乱作死,在宗门内的职位只高不低。大洗牌后正是需要外人相助来巩固势力,穹苍少林交际密切,她的身份很合适。其二,徐行此人,虽说名声有欠,癖好奇特,但从未与任何势力有过别的瓜葛,简单来说,独狼一匹,没那么多复杂的利益关系。
其实,综合这两点,选择徐青仙会更合适。然而徐青仙根本不听老头说话,更不跟老头下棋,更毫无责任心这种东西,想要“拜托”她什么事,比登天还难。
寻舟要帮她传话,然而,又不想离开她身边,于是指尖一动,几朵蓝火便幽幽然窜了出去。没过一会儿,阎笑寒便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来了,道:“才刚上来又要走吗?”
徐行狐疑道:“你拿着这么多东西?其他人呢?”
“你说大师姐和小将?”还有一个瞿不染,阎笑寒道,“她们早先就下山去了。去找了悟。因为她们发现有件事不对。”
既然了悟是自愿和了难一起走的,那多半此事观真知情。那问题就来了,封玉又是凭什么提前得知了难出逃的?
徐行本就想说这个,看来大家的脑子都转的很快、行动得也很快。
阳光愈发刺眼了。寻舟转头看她一眼,低声道:“渴吗。”
“我还好。刚才没说什么话。”徐行盯着远方那耀目的日轮,感到目光酸涩间,喃喃道,“不过,我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不太对……”
方才,观真说道,随着日复一日,古人的面孔已然在记忆中模糊,只剩下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了。
这句话很对。再刻骨铭心的人,经过漫长时间,到最后也只剩下“感觉”了。人之常情,大家都这样。但,前提是,这时间要足够漫长。即便算上前世,徐行与亭画、黄时雨也不过是三十年未见罢了,现在她闭着眼默想二人名讳,两人的面孔便会鲜明至极地自脑海中浮现出来。或笑或怒,生动无比,徐行甚至记得亭画自白变黑的睫毛,褪到一半,还透着点肉色,有段时间像刚长毛的小熊猫。她一笑,对面就一个拳头飞到脸上来,不疼。
此时,问题就出现了。
她敢说,论刻骨铭心,论恐怖,她师尊前掌门带给她的记忆绝不输任何人。然而,徐行无论是在恢复的记忆中,还是如今闭眼回想,这个人的脸上就像蒙了一层模糊的雾。看不清,只有“感觉”,也只余“感觉”。她根本想不起前掌门究竟长得是何种模样了!非但如此,她甚至记不起前掌门的名字究竟叫什么。如此诡异,又如此自然,徐行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过,现在恍然回想,她依旧什么东西都记不起来!
这太奇怪了。
越想,越是离奇。徐行闭目苦忆间,一道尖锐的疼痛自太阳穴炸开,她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神情依旧镇定,脸色却瞬间苍白了。
“寻舟。”徐行传音道,“你的师祖叫什么名字,你可记得?”
寻舟一停。微不可察的空隙之后,他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语气答:“我……忘了。”
第117章 各有动作六道啊六道
#117
溪水潺潺淌过村后,天气太冷,又是清晨,上面结了小小一层冰碴。
有双宽厚的手将它们捞起来,拍在脸上,水面被惊扰似的一晃,倒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肃然、正直,却又满面忧色的青年面孔,眼下青黑未褪,伤势沉积,疲惫不堪。
“了难师兄。”了悟站他几步之外,沉声道,“这条路再往北去,过了关辖,便是穹苍之地了。四处都是少林之人追捕,我若是再跟上,太过引人注目,反而会陷你于危险之境。”
了难摇了摇头,道:“无碍。师弟护送我到此处,已经足够了。多谢,多谢。”
或许是连夜奔波,又藏又躲,他说话时有些恍惚,连着说了两句“多谢”。话未说完,手便神经质地摸上胸口,轻按两下,感受到那冰凉的东西硌着掌心,才肯放下。刚放下不到几个呼吸,又伸手去按,好似那贴肉藏着的东西是会长了翅膀飞走。
了悟道:“无需说谢。”
了难道:“你愿信我,放我走,这就够了。就算你不说,我也要赶你走了,现在我是通缉犯,若是被人看到你再跟我待在一起,恐怕你也要被一并连累。”
有脚步声自远处细细碎碎而过,二人皆住口抬眼,直到声音消失,了悟方微微颔首,道:“师兄,保重。”
“等等……”了难叫住他,却又默然半晌,再用水洗了几把脸,没看他,闷声道:“不急回少林。这阵子……恐怕山门不会开了。就算是你,也进不去的。”
了悟不解地微微凝目,刚欲追问,便听到又有脚步声靠近了。这脚步声却又和先前村民的脚步声大相径庭了,沉稳、庄重,不疾不徐,每一步的间隔轻重都一模一样,全无波动,并且,一看就是冲着两人来的!
拐角处,忽的走出了一个女子。紫衣玉冠,未语先笑,竟是趁着少林大火无影无踪的封玉!虽不知她为何知道二人藏身于此,但必然来者不善,了悟神色一凝,便要出手,怎料腕间一沉,了难自其后将他按下,咳了两声,道:“封姑娘,你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