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阎是被冷汗浸透后背的刺痛惊醒的。
现实世界的阳光透过褪色的窗纸斜斜切进来,在床沿投下一道模糊的金边。
他喉间发腥,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黏腻的血——是梦中咬碎的牙龈渗出的。
床头的铜灯还在摇晃,灯油泼在木桌上,将沈青的红绳碎片和王书生的笔记残页浸得斑驳。
"沈青?"他翻身下床时踢到了木凳,哗啦一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靠在墙角的沈青没有动。
她的睫毛沾着湿意,唇色发白,像片被暴雨打蔫的叶子。
林阎蹲下身探她的脉搏,指尖刚触到腕骨就猛地收紧——脉象虚浮得几乎要散,像风中的烛火。
"老王?"他转身去推里间的门,门槛上的积灰被鞋跟碾出深痕。
王书生趴在书桌上,笔杆从指缝滑落,在《因果律考》的扉页上拖出一道墨痕。
林阎扯了扯他的衣袖,学者的身体重得反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识海里的生死簿残页突然发烫。
林阎按住眉心,残页上的金纹如活物般游动,在视网膜上投下一行血字:"赤焰未归,影噬未绝。"
他的后颈瞬间绷直。
钟楼废墟的碎砖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阎跑得太急,额角撞在半倒的飞檐上,血珠顺着下巴滴进领口。
废墟中央的断墙上还留着赤焰道人挥剑时的焦痕,而在焦痕正下方——
一截黑铁剑刃插在瓦砾里,剑脊裂着蛛网似的细纹,像是被某种巨力生生掰断的。
林阎蹲下身,指腹擦过剑身,锈迹簌簌落下,露出一行模糊的刻字:"梦中有门,门后有光,光中有童子......"
"道爷的剑......"他的喉咙发紧。
赤焰道人那柄跟随他三百年的"焚天",向来削铁如泥,能断鬼脉,如今却断成这样——那拖他进虚空的东西,到底有多强?
"哥哥?"
细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阎霍然转身,看见沈青站在废墟边缘。
她的发梢还滴着冷汗,却勉强扯出个笑:"我梦见......"
"先别说梦。"林阎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摸到的脉搏比刚才稳了些,"老王还没醒,影噬的力量还在渗。"他低头看向断剑,"赤焰可能被困在梦里,得找梦之钥。"
沈青的指尖突然掐进他手背。
林阎抬头,看见她瞳孔微微发颤,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刚才......在梦里看见个小孩。"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蹲在桥边哭,说'他们不要我了'。
他抬头时......"她的喉结动了动,"眼睛里是你的脸。"
林阎的呼吸顿住。
王书生的咳嗽声从巷口传来。
学者扶着墙站得东倒西歪,怀里紧抱着那本《梦解录》,书脊上的金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梦之钥......"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古籍说,唯有未曾恐惧死亡者可持钥。"他突然抓住林阎的衣袖,"城中的小阿七!
那孩子上个月在义庄守尸,鬼差来索魂他都没躲!"
林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天前路过义庄时,确实见过个穿补丁衣服的小不点儿,蹲在门槛上啃馒头,旁边躺着具盖白布的尸体。
当时他问:"不怕?"小孩舔了舔嘴角的馒头渣:"怕啥?
死人又不抢我馒头。"
"走。"他拽着沈青就往巷口跑,"去土地庙后面的破屋,小阿七住那儿。"
破屋前的老槐树下围了圈人。
林阎挤进去时,正看见个穿灰布衫的妇人举着扫帚要打地上的小孩。
小孩缩在墙根,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上沾着泥,脸上有五道红指印。
"妖童!"妇人吐了口唾沫,"我家牛棚昨儿半夜着火,肯定是他招的邪!"
"就是!"另个汉子踹了脚墙根的破碗,"前儿我闺女说看见他和个白影子说话!"
小孩抬头,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
林阎心里一沉——这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被冤枉的委屈。
他摸出怀里的法医工具箱,金属搭扣咔嗒弹开,变异后的符箓打印机嗡鸣着吐出张黄纸。
"都往后退。"他扯开嗓子,手指蘸着朱砂在符纸上画了道雷纹,"影噬的障眼法,真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