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略一迟疑,上前递出药瓶。
琉璃瓶里流淌着与翠绿截然不同的白。
似牛乳,浓稠醇厚。
姬成文眼睛一亮,“这就是解药?喝了它,此后再饮灵源,便什么也不怕了?”
焦亭远劝道:“陛下何苦如此?你守着灵源,应在身上的灾不过是头疼,比其他人好太多。饮下灵源,日日饱受折磨,又有何益?”
“亭远兄,研制出最好的‘碧云天’之人是你,如今劝孤舍弃之人也是你。没错,那头疼并不可怕,灵源带来的痛苦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屈居人下,做骊山永远的狗。”
姬成文摇头,“你也是孤的一条狗,你不恨?”
焦亭远淡淡道:“陛下眼中的我是狗,但我眼中的自己不是。”
姬成文反驳:“上位者之言才为实,否则史书如何由胜利者书写?”
焦亭远:“若无我等,陛下大业难成。”
姬成文大笑:“没错,你们是孤往后霸业的新砖青瓦!你兄弟二人炼制的‘碧云天’皆已发放下去,军营里最不济的的也是筑基期。孤可得好好感谢扶月明,若不是她,你们也想不出比生挖灵根更好的办法。不过,你以为这是慈悲吗?恶泥里开出的花,也是丑陋的花。一点善意,赎不回你的恶果。亭远兄,为时已晚了。”
焦亭远不说话:“……”
姬成文拇指撬开药瓶,一饮而尽。
将瓶随手一丢,任它咕咚滚到丛雨生脚下。
“二位以后还要跟孤去骊山当长老,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倒显得孤怠慢功臣了!”姬成文扬手,“今日,便是我们拿下影都,踏平骊山之时!”
他志气满满。
黑衣修士扭住丛雨生,后者向焦亭远求救,“阿兄——”
焦亭远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两人被带到灵船上。
放眼望去,汪洋大海,遍布灵船。乌泱泱的将士,个个都是修士。
这些人是他们亲手打造的,一支能助姬成文攻倒骊山的军队。
焦亭远始终淡淡的,似乎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姬成文命人开船,大梁、大雍皇帝都在他手中,蕞尔小国,不足挂齿。
但船开出去不到百海里,却停住了。
舵手指着海上,“前面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立在海上。
海风吹起衣袂,猎猎。
左持弓,右持箭,俨然是个弓修。
丛雨生没想到她还活着,既然她活着,那离离姓名就无虞了?
他听到焦亭远悄悄松了口气。
心里不是滋味。当初那女子拒绝了他阿兄,反倒去喜欢一个朝不保夕的散修,真是有眼无珠……
姬成文也没想到萧清影竟还活着。
正思索,却听船员慌乱起来,“火,好大的火!”
紧随的灵船被纵火,本就挨得近,火焰燎原般散播开去,一传十十传百。
法修纷纷灭火。怪得很,火焰难以扑灭!
“快,开到海里去!”
伴随惊呼,灵船往海里冲。
却见天上飞落几把阵旗,插在船上,竟升起法阵,将他们困住了。
彼时能保护灵船的困阵,此刻成了催命符!
“陛下,虽然军中将士都是修士,可大家并无与修士对敌的经验,全都乱了阵脚——”
姬成文沉着下令:“告诉大家别慌,我猜肯定是那另外两个骊山修士,他们不过三个人。大宣数万之军,海师三千,不足为惧!先——拿她开刀!”
他的手指遥遥指着海上。
萧清影抓紧月箭。
这平平无奇,浑身透着羊脂光泽的箭,竟然是月亮化成的。
眼前,数百个金丹修士从灵船里飞出,乌泱泱的,一片人山,朝她压来。
萧清影搭弓,对准姬成文的灵船。
能够彻底封印魔尊的月箭,究竟有何威力?
风撩起她颊边落发。
不知是海风,还是数百金丹的磅礴灵力。
勾指,松手。
弓弦震颤。
下一刻,月箭飞出,所过之处,黑夜骤临。
唯箭身一抹亮光。
掠过海面,朝天地尽头而去,头也不回。
金丹修士一个个掉入海中,一身灵力清空,浮在黑漆漆的海上,满目恐惧与茫然。
一支箭,不仅带走了光,还带走了他们的灵力?
何等可怕的灵器!
灵船失去动力,纷纷坠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