璈全身颤抖起来,在河滩上跌跌撞撞地跑起来,短短数十米,他感觉自己跑了一个世纪。
他几乎是跪倒在梅盛身边的,石头在他膝下就像云彩一样软得不可思议。
看着月光下那张沉默的、温柔的、熟悉的脸,高嘉璈颤抖着 伸出手。
手蓦地被抓住。
“高嘉璈。”
当这个声音响起,高嘉璈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梅盛。泪水随着脸颊落下,砸在河滩的石头上,恰似那晚梅盛的血。
梅盛叹了一声,“过来。”
高嘉璈扑到他怀里,头埋到他肩上,紧紧地、死死地抱着他。
是真的,是真的。自己梦醒了,那个关于梅盛死了的梦醒了。
梅盛一下一下地拍着高嘉璈的后背,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让高嘉璈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似乎他这两天的泪都涌了出来。
“梅……”高嘉璈怎么都喊不出这个名字,一说,就要哭。
“我没事,高嘉璈,”梅盛把他抱得更紧,手轻轻顺着他的后颈,“我没事。”
高嘉璈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
梅盛的腿断了,脑震荡了,身上被划了几道口子,饿得脱水了,除此外就是一些皮肉伤。川省的救援队在黎明到了,简单做了处理,马不停蹄地给梅盛送到县里医院。
到了晚上,手术做好,梅盛一条腿被挂着送出手术室。
高嘉璈一直等在门口,海儿杨梅轮番来劝他休息,他都不听,固执地站着,要等梅盛出来。
村长和陈彤是最高兴的,陈彤又开始嘻嘻地笑,夸高嘉璈是“村子的救星、综艺的救星”。
村长则说:“梅总是有大福之人,我们这条山里面已经掉下去过好多村民,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梅总做了那么多善事,这是他的善缘啊!”
杨梅却说:“梅总的福气是嘉哥,要不是他没命地找,说不定梅总真回不来了。”
高嘉璈坐在病房里,听着外面的说话声,不想去争论,默默坐在梅盛病床边削苹果,苹果皮断的时候,梅盛醒了。
他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高嘉璈。
等高嘉璈削完苹果,抬起眼时,才触到梅盛的目光。
“吃苹果吗?”高嘉璈轻声问。
梅盛看着他,“嗯”了一声。
高嘉璈切下一块,递到梅盛唇边。
梅盛低头瞟了一眼,那苹果被削得坑坑洼洼,肉都快被削没了。他浅笑了一声,握住高嘉璈的手腕,低头吃下苹果块。
“很累了吧,”梅盛问,“为了找我。”
梅盛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差点死了,却还是要去担心别人,弄得高嘉璈泪水又往下掉。
梅盛不解,抬手轻轻帮他擦去,还是说:“对不起。”他为自己又让高嘉璈哭而抱歉。
高嘉璈抽泣着说:“你当时、干嘛要救我,你不怕真的死了吗?”
梅盛没答,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
泥石流轻而易举地把车推下山崖,像龙卷风一样卷着车,一下一下重重砸在树上、地上、石头上,压力把车窗炸开,泥浆涌入车内。
梅盛的头狠狠撞到气囊上,但泥浆涌入让他缓缓窒息;泥浆里面混杂的石头和树枝像尖刀一样划在他身上,他没有挣扎,因为没地方给他逃。
他就这样闭上眼,遗嘱早已拟好,公司哪怕缺了他也还有姐姐,只是高嘉璈……
梅盛叹出口气,不知道高嘉璈会不会哭,不知道会不会在清明时为自己祭奠。
他感叹命运,明明都要碰到了,却在这时让自己离开,让两个人心伤。
梅盛就这样睡了过去,等再醒来,阳光明媚。
他坐直身体,发现双腿泡在江里,其中一条腿上有个十多公分的伤痕,被水泡的发白。他试着动了动,已经毫无知觉。
梅盛双手杵着石头往后,把腿挪出水里,看着这荒无人烟的江边,重新躺倒在地。
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他渴了就喝水,饿了就睡觉,到第二天夜里实在饿得睡不着了,就爬起来看江水。
他很后悔,应该早点告诉高嘉璈自己的心意,这样哪怕死了,也不留遗憾。
他想得脑袋发昏,四肢的知觉逐渐消失,大限将至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唤。
看到高嘉璈时,梅盛只以为是幻觉。
直到那双泪眼婆娑的眼靠近、那只温暖的手握紧时,他的心才重新跳动起来。
高嘉璈听到一半就睡着了,他太累了,两天一夜不眠不休,或者说,他也不想再记起这几天的事情。
梅盛轻轻拿过他手里削得乱七八糟的苹果,几口啃完,觉得这苹果甜得不可思议。
……
一周后,出院日,全剧组的人都来给梅盛搬东西——是的,梅总一住院,整个农业界的商人、学者、官员都吻上来了,礼物送了一屋子。
梅盛坐在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