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高晴不再需要常年住院,只需定期随访。这天下午,高途陪她去医院复查。
高晴在诊疗室做检查时,高途便拿着她的手机和外套站在门口等。
年满十四岁后,高晴变了很多,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怯弱的小姑娘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小大人。
妹妹长大了。
这样的念头让高途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欣慰,但他来不及感慨更多,高晴衣服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感叹。
那是一个被备注成「不要接」的电话号码。
高途犹豫了几秒。
他想起最近有个社会新闻闹得很大。一名女高中生背着家人和社会闲散人员交往密切,最终女孩失踪了。
但一向尊重孩子隐私的家人因了解不足,对案犯嫌疑人毫无头绪。案件侦办进入了滞缓期。
想到这,望着屏幕上「不要接」三个字,高途毛骨悚然。
他在希望保证高晴的安全,确认高晴没有跟乱七八糟的人做朋友和尊重高晴的隐私之间反复横跳。最终,高途咬了咬牙,决定做个为了妹妹安全,小小牺牲她部分隐私的“坏哥哥”。
他轻轻地滑了接听。
好消息是,电话那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流氓地痞。
坏消息是,那是高明。
“高途?”在听出高途的声音后,来电者的音量顿时拔高,激烈地质问道:“你死到哪里去了?之前的电话怎么变成空号?”
“爸爸。”高途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说:“抱歉,我有点事,所以把之前的号码注销了。”他谨慎地问高明:“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高明说,“两个月前你打给我的那笔钱,现在我可以还给你了。我急着联系你,却一直联系不上,所以就来找晴晴碰碰运气。”
高途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幻听:“把钱......还给我?”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过去,但凡高明找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而打电话来说想要还他钱,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用的。”高明难得舒缓的态度让高途松了一口气,他稍微放心了一些,轻轻地说:“如果你有多余的钱,自己放着用就好。只是,别再去赌了。”
“放心吧。”电话那头高明一反平日里的暴躁和粗鲁,声音里甚至带着爽朗的笑意:“我找到了一个好活,以后都不用为钱发愁了,也不会再去赌了。”
“那就好。”高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想了想,告诉高明:“爸爸,我最近有点事,工作也出了一点状况,所以可能没办法继续留在江沪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和晴晴回了老家。”
“哦。”高明说,“那离江沪也不远。”
“嗯。”
“其实,江沪的发展空间比老家这种小地方要大很多。你读了这么多书,也就只有在江沪才能找到值当的工作。回了老家,你能做什么?你要怎么赚钱养你妹妹?高途,这些你都想过吗?”
这些问题在他提辞职的前一个晚上,高途就想过许多次。
但没有答案。
的确,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为的就是能找一份可以保证家人生活质量的好工作,而这样的工作机会也的确只在江沪。
高途曾经有过一份非常令人羡慕的工作,领着一份远超行业平均水平的薪水。
在沈文琅身边工作,的确可以实现他在经济报酬方面的全部规划。可他真的做不下去了。
给再多钱也不行。
继续留在沈文琅身边让高途感到窒息。
和沈文琅相处的每一分钟,他都觉得非常、非常的痛苦。
有时候,他泡着茶就会突然想到那天晚上。
想到那天晚上,他同沈文琅接的许多个吻,想到那晚,他们毫无理智的激烈纠缠,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正怀揣着一个偷来的、并不被期待、不被珍惜的小生命。
每每这时,高途便会觉得自己十分卑劣、贪婪,一文不值。
以前的高途还只是期望,有一天能作为omega被沈文琅平等正确地对待。
做为朋友也好,作为同事也罢,只要不必继续说谎,可以用本来的身份继续留在沈文琅身边,就已经很好。
可现在,他变得贪心了。
这实在太可怕。
沈文琅让高途从一个卑劣的骗子,堕落成一个贪心的小偷。
他撒谎、贪心,不仅从沈文琅那里骗取了工作机会,还偷来了一次最糟糕的性。
而更可怕的是,现在的高途甚至还会偶尔难以自制地幻想,幻想搞不好有朝一日,沈文琅能接受他的喜欢。
这让冷静下来的高途,像身临其境了一部恐怖片,那样心惊肉跳。
他觉得自己可能罹患了幻想症或者失心疯。
而真正让高途感到手足无措,如遭雷劈的事还在后面。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