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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享受,心志产生动摇……”

  “何况,人生在世谁不是为己而活,他们或许可以自己忍受那些约束,但他们的儿女家人呢?”

  “这陆九思,能杀便杀,杀了往江河中一丢,谁能说是我杀的?至于其他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否每个人都那么大公无私。”

  门客与夔州路转运使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

  陆安笑不出来。

  过去夔州路不行榷盐,是夔州路转运使上奏的请求设置榷盐司。

  在过往,百姓吃盐只需要去商人那里买,商人则去灶户那里收盐,灶户可以根据市场来调节生产,商人也不必被迫提高成本。这个时候,夔州盐价只需每斤70至80文。

  但当榷盐司设置后,政府以极低的价格从灶户手中收盐,然后再以八倍的价格卖给商人。成本都如此高了,商人售卖出去的价格只会比这更高——陆安到达夔州时,探查到的夔州盐价是770文一斤。

  榷盐法又称为“以盐杀人”。

  为什么盐铁收归国有后,国库会富裕,这么抢钱能不富吗?

  “怪不得……”赵松年拿着这份盐价调查表,深深觉得这夔州路转运使实在面目可恨:“怪不得先帝在时想要在京东榷盐,忘秋先生、鸣泉先生还有黄仆射都极力反对。可惜还是没拦住。”

  京东路不给用,就在夔州路这边用,毕竟两蜀产盐之地不少,蜀商有钱,好收刮。

  司马疏双目通红:“行了榷盐法后,榷盐司岁入三十万缗……真是好大一笔钱。”

  每一枚孔方君的方洞都滴着山沟弃婴的血。

  这让亲眼目睹过弃婴沟惨况的学生们怎能不愤恨?

  宋讲文冷着脸,摸出另外一份资料:“只是榷盐还不够,还有榷铁和榷茶,也是敲骨吸髓,断子绝孙的活计。”

  榷铁和榷茶用的手段和榷盐一般,都是官府在低买高卖,搜刮民财。

  尤其是榷铁。

  民间禁止私相贸易铁货,民间禁止私铸铁器,民间禁补修旧铁器——坏了就得从官府买,三个禁令一出,钱是哗哗来了,百姓倒是快被逼死了。

  这还不够,还觉得捞钱不够快,夔州路这位转运使强令百姓买锅,四口之家必须买一口锅,五口之家必须买两口锅。

  夔州专行铁钱,自然有“监”来铸钱,而铁钱不保值,一开始铁钱和铜钱等价,现在拿一贯二十文的铁钱才能换一贯铜钱,你问为什么要换铜钱?因为朝廷税收只要铜钱。

  收刮收刮再收刮。

  搞钱搞钱再搞钱。

  玩垄断加价,夔州路这位转运使实在是一把好手。

  陆安又想到了正在轰轰烈烈闹起义的京东路和京东西路。

  还是那句话,尚未出现造反的夔州路的百姓都活得如此之苦了,那京东路和京东西路……之前到底是成了什么模样?

  封建社会。

  陆安默念着这四个字,再次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是来到了什么样的世界,又是打算改变什么样的世界。

  不过来都来了……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潇洒走一回?

  “九郎君!”有旅店主人行来,说起了事:“漕臣送来请柬,请郎君还有郎君的弟子们前往府上赴宴。”

  ——转运使俗称漕臣。

  陆寰难得哼了一声:“来得倒是快。”

  其余诸生也是横眉冷对,令得旅店主人摸不着头脑。

  陆安对他露出安抚性的笑容,伸手接过请柬,笑道:“多谢。劳烦对送请柬的人说一声,我们定然赴宴。”

  旅店主人拱手道:“自当如此。”言毕,转身即走,去回来送请柬的人了。

  宋讲文一向不爱讲刻薄话,但此刻也忍不住讥讽:“百姓疾苦,竟还想着开宴会,也不怕噎着。”

  陆安平静道:“我猜此人已派人偷偷盯着旅店前后门了,先去赴宴,瞧一瞧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形。”

  众学生拱手道:“唯。”

  便到了那转运使府上。

  座中已坐着夔州才子,夔州州学学正,夔州知州,还有那夔州提学使。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世家大户的族长、宗子,或者寻常子弟,瞧着便是一场大宴。

  “九郎君!”

  “九郎君来了!”

  “九郎君快快入座!”

  “九郎君请坐!”

  众人热情地看着陆安,那转运使自然从主位上站起来,亲切地挽着陆安入座,陆安不动声色,只是拱手回礼。

  那些瓜果糕点上得很快,陆安若无其事地拾了两块吃,与转运使言笑晏晏,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转运使瞧着陆安这般模样,心下稍定。

  “诸君。”夔州路转运使执起犀角杯,环视满座:“恰逢正月,夔州飞琼,然这暖阁春意却能荟萃南地菁英,实乃一大快事。吾辈今日在此,同祷大薪基业永固,愿天子恩泽被于四海,更祝闾阎无冻馁之患、仓廪有三年之积。当!满饮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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