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用臂弯擦了擦剑上血水,对法家弟子道:
“带去给师月卿看一眼,之后再替他下葬吧。”
法家理君身陨于珑玲之手,按理说,她就该是下一任法家理君,然而看着珑玲这副模样,无人敢向她提起这事,她看起来对理君之位也全无兴趣。
法家弟子应声而去,珑玲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操控这么多数量的辟兵人,又与他交过手,就算你再能躲,我也一样可以杀了你。”
林深处,传来一声嗤笑。
靠着一颗巨树而坐的蔺青曜将商怀之死尽收眼底,他面色平静,望着珑玲走来的身影,道:
“你一直有杀我的能力,但就和从前一样,你杀不了我。”
珑玲剑指他心口。
“因为,我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有能力救梅池春的人。”
蔺青曜目光灼灼,望入她漆黑眼珠深处。
起死回生,重塑亡者身躯,本就是辟兵术最擅长的事。
“你的条件呢?”
蔺青曜定定看她:“你能开出什么条件?”
珑玲不能替其他人做出允诺,她只能回答:
“只要你能救活他,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不伤害其他人的事。”
她实在是个糟糕的谈判者,没有半点技巧,一句话就直接将自己的底牌放在了桌上。
蔺青曜自下而上的眼神有种异样神采:
“什么都可以?如果要你下跪,要你自封灵气,要你……嫁给我呢?”
珑玲安静地听着。
“那我会选和他一起死。”
这个答案不出意料的激怒了蔺青曜,他本以为自己做好了最坏的设想,但珑玲的答案却比他设想的要更具羞辱性,他涨红了脸,眼神几乎想要活吃了她。
“你宁可死都不选嫁给我!?你就这么……这么……”
他说不出那三个字。
珑玲只是目光真挚地回答:
“如果他知道,他会生气。”
珑玲几乎能想象他听到这种事的表情。
他会剑眉挑起,潋滟的狐狸眼里酝酿着讥笑与怒火,先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再骂她“你敢答应一个试试”。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她脑海中栩栩如生地上演。
少女垂下眼帘,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如闷头一棒,将蔺青曜彻底打得清醒过来。
“……封我的灵气可以,但绝不能废了我。”
蔺青曜别开脸,看向远处的群山连绵。
“另外,我不会待在地牢里,送我回雁鹜陂,你们可以派人看守我,只要做到这些,我可以救人。”
对他所做之恶而言,这个惩罚实在太轻。
珑玲可以放过他,但她不保证其他人会同意对他的处置,只道:
“我会尽力。”
蔺青曜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她已后退几步,反手将手中长剑刺入地面——
笼罩着整个九州的灵域终于等来了最后的钥匙。
自龙虎山的地下龙脉开始,一条金色脉络渐渐顺着山峦,生长,蔓延,脉络越来越远,舒展着,越过万水千山,越过重重黑暗瘴气,直至遍布整个九州陆土。
一整个春夏秋冬倏忽而过。
最后一缕太岁瘴气自九州消亡,最后一只邪祟斩杀于灵修手下。
又是一年新岁到了。
梵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飘着垂枝茉莉的落花,孟檀渊走过熟悉的竹林,见到了一株巨大的垂枝茉莉。
细密馥郁的小花沉甸甸的压了满枝,孟檀渊在树下站定,看到了坐在枝头正剪枝的少女。
“花养得很好。”
珑玲从花枝中探出头来,笑了笑:
“不是我养的,是神农之前亲自来过一趟,他还留了两名弟子替我照料到开春后才走呢。”
孟檀渊看着她抱着几支茉莉跃下,看起来是要带回去插瓶观赏。
孟檀渊与她并肩朝竹屋而去。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珑玲问:
“你有去玄曦钜子的墓前拜祭吗?”
他脚步蓦然一顿。
“……没有,”孟檀渊淡声道,“滕绛雪不肯告诉我具体埋在何处,墨家简葬,连墓碑也没有,她与那些牺牲的墨家弟子埋于一处,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珑玲沉默了一会儿。
龙虎山之战后,她回到青铜城才知,当日插在巫山上的那根灵讯柱石,是姜玄曦与东君同归于尽,以性命换回来的。
“她和东君之间的关系从以前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