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一身衣服,和同样落水的管算一起,端坐在桌前。
沈决在他身后拿着干帕子给他擦干身后的湿发。
在一堆人看不见的袖子底下,冉玉悄悄蜷了蜷手指。
感受到熟悉的阻力,熟悉的感觉,他耷拉下眉眼,只想当一个莫得感情的冉幽幽。
池鱼和沐锦等在这里,突然之间看见一群人慌慌忙忙的冲进来。
他有些疑惑:“怎么了这是?”
沐锦在一边说:“怎么就突然落水了,我去熬些姜汤。”
冉玉从不知名的情绪中回神。
他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不由自主的常常眨眼。
这让人有些烦,揪起一角袖子抹抹脸,又捏着袖子盘一盘同样落水的可怜鹅。
猫猫被突如其来的落水吓了一跳,但在生物的本能下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虽然还在冉玉袖子里瑟瑟发抖,但已经能看出它不可小觑的未来。
冉玉把猫猫细细擦干,才伸手点点它脑袋:“傻鹅,什么就不知道躲开呢?”
傻鹅和傻算一起歪歪头看他。
冉玉推过去一盘小点心,叫着门口的沐锦一起坐下。
他点点已经继承褚渊墙角角位置的周合,说:“沐大人,姜汤有人熬,这位是周合,你应该见过,我就不多加介绍。”
周合还在继承墙角角的同时,也继承了褚渊蹲在墙角种蘑菇的工作。
听到冉玉提及他的名字,穿着他那一身骚包的红,“突突突”的跑过来。
站在沐锦身前上下打量打量,穿起他在外人面前的展现的那一层。
“京华九年在殿前建议陛下设立朝闻鼓,京华十年任千花郡郡守,做的最多的是风纪整顿查封歌楼?沐锦,沐华年?”
沐锦突然有种眼前站着的是京华帝的感觉。
不由得正襟危坐,放下来冉玉刚才推给他的茶。
周合皱了皱眉。
“不必紧张,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千花郡的政绩是放在陛下书案上的,你的所作所为朝中有目共睹……”
他又说了几句激励的话,让沐锦不再那么拘谨。
“在新的安爻县令上任前,由你暂管安爻一应事务,前任安爻县令高栩留下的烂摊子,还是要交给你,陛下才放心。”
周合拍拍沐锦的肩膀,把文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郑重其事的放进沐锦手里。
他说的很认真:“沐郡守有大才,陛下对你期望甚重,这才将你外派,也是存着磨砺你的心思,沐郡守勿怪。”
一句一个沐郡守,一句一个陛下期望甚重。
一句交给你陛下才放心,直直的说进了沐郡守的心底。
来自大武最高领导人的肯定啊,谁能不为此热血沸腾?
谁能忍不住为这一句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沐锦眼前有些模糊,像是透过眼前的红衣少年,看见了高台之上的帝王。
帝王冠冕下,江上舟朝他伸手,说:“沐锦,朕见过盛世未来,尔可愿与朕一起开创?”
于是顷刻间,他就登上九霄云外,望见并不遥远的未来。
那未来里,不会有像尹南意这样,被人关在深宅大院不能踏出一步的人。
也不会被关进小黑屋里,强迫着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去拼命的求生。
那时的小姑娘们蹦蹦跳跳,就像如今的花花草草。
她们眼底有光,心里有梦。
即使是歌楼里的姑娘,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沐锦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盛世人间。
哪怕这这盛世下还有龌龊潜藏。
可至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吃人的乱世了。
他在云间回首,同样看见了并不遥远的过去。
那时的天灾人祸不断,明明没有人想打仗,可所有人都在打。
他们争先恐后的划分出地盘,在自己的那方寸之地固步自封,称王称霸。
今天一个王,明天一个王。
北边好多王,南边好多王。
百姓们跪了今天,跪了明天,却跪不了后天。
他们身后有人觊觎着,睁着那一双猩红的眼,号召一群疯狗围住华贵的马车。
他们不在乎马车里是谁,不在乎未来人的复仇。
他们撕咬,他们啃食,如同蝗虫过境,留下森森白骨。
马车里有个小少年,看着比他要大些,哭着跑着爬到了马车的车顶。
好像是知道哭已经没用了,他收起泪眼,强装镇定,颤抖着手,挥舞着凳子腿。
在短短的时间里,他没了父亲,没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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