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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
话讲一半,老太闭眼,长叹一声,“算了”。
她起身拍拍沈新月肩膀,“人嘛各有各的福气,你是个好孩子,多的我不说了,你自己能懂。”
沈新月似懂非懂。
她回房间沙发上趴着,琢磨菜畦里两人那番对话,总结出两点。
首先老太太并不反对她们在一起,所以把她叫出去,是想交待两句;其次就是交代的内容,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不知是碍于她们的邻居关系,还是江有盈过去的经历实在不好重复……
总之是个提点的意思。
江有盈忙完回房间,天已黑透,她打开房间大灯,沈新月冷不丁被刺了眼睛,坐起来。
“怎么了。”江有盈摸摸她头,“闷闷不乐的。”
沈新月抓来她手贴在脸颊,那触感温润,“没,老太太人挺好的。”
“她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江有盈在她身边坐下,“叫你出去,是想跟你交代几句,我的事你也知道,她是好心,怕我被人嫌弃。”
“我怎么可能嫌弃!”沈新月受不得被冤枉,拔高音量。
江有盈笑着说“知道”,“你最好了。”
“即便没有苦衷,你日常言行,我自己观察判断,也肯定你是一个好人。”沈新月相信自己的直觉。
沉了口气,江有盈沙发上摆正身体,“就像你说的,她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跟星星一样。她对星星好,对我也好,星星上小学那年,问我要不要改嫁。”
那时候江有盈还不知道有沈新月这号人物,她们一家三口搬去市里,她最多也就去长水门店里看看,不怎么回秀坪。
不然她们早就遇见了。
“那你没答应吧。”沈新月目光警惕。
“你猜。”江有盈脸上惯常那种戏耍人的笑。
沈新月撇嘴,“猜你一胎十八宝。”
“母猪也生不了那么多。”江师傅始终游刃有余。
“什么意思嘛!”沈新月大声表达不满。
“没有没有没有!”江师傅也恼了,“处子之身!完璧归嘟!”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新月踢飞拖鞋,笑倒在她大腿。
完璧归嘟,太可爱了。沈新月开心得直蹬腿。
江有盈手指绕她头发玩,“都说知足常乐,我那时候想,还缺什么呢?钱有了房子有了,不用经历生育的辛苦,小孩也有了,我什么也不缺,老天欠我的都补给我了。”
“现在还有你。”她视线低垂,眼中无限温柔,浓如蜜,“人生完美。”
“可是可是……”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害怕,感觉不真实。
沈新月开始作妖,“可是我还没有同意和好呢!”
江有盈目光始终柔和,配合她玩耍,“娇嘟嘟大小姐,还有何吩咐呢?”
沈新月暂时想不到,“反正我还没完全消气。”
江有盈大方说“没事”,起身倒了杯水,“我们来日方长。”
放下水杯,回头,“对了,你那个前女友呢,怎么晚饭后就没见人。”
“跟刘武钓鱼去了。”沈新月不假思索。
“哦——”江师傅表情意味深长。
沈新月愣了几秒,啊啊大叫着扑过去,“不许!你只能喜欢我!”
第79章
也许是白天事情太多太杂,江有盈前半夜睡得昏昏沉沉,快天亮开始做梦。
她总是梦见妈妈离开后,她逃亡至江城那段日子,不知警察什么时候会找来,不知还该不该听妈妈的话,继续跑,跑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
梦中的自己,短暂蜗居在江边小旅馆,房间昏暗拥挤,只有一扇小小圆圆的窗。真是巧,旅馆房间竟有这样一扇窗,一轮永不欠缺的月亮。
窗口正对江面,房间可以听到货轮悠长的鸣笛声,日夜不休。
她无法入睡,一旦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反反复复是飞溅的血液、脑浆和碎肉。缀挂在她的睫毛,眼皮沉甸甸怎么也睁不开。
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梦中奋力挣扎,睁开眼,看见王志勇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他的尸体还压在她身上。
哭喊着醒来,尖锐鸣笛声刺穿耳膜,抬头看见房间的圆窗户,绝望潮水般涌来,直至灭顶。
不是早就自首伏法了吗?怎么回事,不是早就长大了吗?为什么。
她连连往后退,那具尸体好像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怎么也推不开,开始剥夺她的氧气,汲取她生命的能量,试图重生。
窒息,快要窒息。
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终于,江有盈大喘着睁开眼睛,噩梦中挣脱。
金色晨光,隔窗更筛滤得温柔,老电扇吱扭扭尽职转动,纱帘云雾飘飞。
鸟儿啾鸣,树儿沙沙,大风从山峦、田野和小河边刮过,房间里打了个转,问候。
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清晨,目下清朗,身边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