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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一阵紧缩,江有盈明显察觉到她瘦了很多,裙下小腿细直,腰间空荡荡。

  她们有一个多星期没见面,听外婆说她连门都不出,整天躺着。那她应该不怎么吃东西,往常她最是爱吃,饿极的时候还有点急性子,狼吞虎咽。

  江有盈很想见她,哪怕只有一面,想看看她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虽然心里很清楚答案。

  沈新月房间窗户始终紧闭,不留一丝窥探机会,下楼活动,也刻意避开两人可能会碰面的时间。

  原来缘分并非纯然天意,也是另一个人的想方设法。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

  那天之后,说不后悔是假,然后悔无用。江有盈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当时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空白在沈新月封闭自己的时间持续扩张,她的世界失去所有颜色。

  如果早知道她反应那么大……

  是幻觉吗?江有盈不太确定,沈新月不可能主动来找她。

  她瘦了,是的,但她一直很瘦。

  不,是更瘦了。

  夕阳从她耳后切来,她的睫毛和头发是温暖的金棕色,江有盈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起掉落在青石砖上被践踏成泥的真心,沟壑中蜿蜒出血色,那个团缩在墙角哭到快要窒息的沈新月,此刻正从容切断她亲手栽植的花木。

  过去,江有盈时常在想,为什么会喜欢上沈新月,她从来目标清晰,以解决问题为主,那个照片上的女孩能让她得到什么?

  吃饭睡觉是为了活着,赚钱同样,走进自然,心情舒畅,逃离黑暗同样。

  是她太孤单了,她幻想出一个完美爱人不离不弃陪伴在身边,共情她所有创伤,奉献亲吻和拥抱。

  可当那个人真正出现在面前,像画上的仙女落入凡尘,她却退缩。

  那怎么会是真的,那明明只是她的妄想!

  没有人会爱你皮囊之下早就腐坏发臭的残躯,所以江有盈推开她,在被抛弃之前。

  不合适是真的,她们并非同类,太阳底下站久了,皮肤会发烫受伤。

  可为什么,像花盆底下的蛐蛐意外暴露在天光下,急忙忙躲回老巢,却一点没觉得安稳。

  “你回来了。”沈新月听见门响的瞬间回头,晃晃手里的剪刀,“月季花长好多红蜘蛛,为避免虫害扩大,我把它剪了。”

  她想起在网上学的口诀,“东不留低,西不留高,上不留枝,下不留根,哈哈——”

  月季盆里只剩一根桩,被她剪秃了。

  “你……”江有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钥匙的凹槽,设想过千万次重逢的场景。

  红肿的眼眶,颤抖的质问,或是歇斯底里的控诉,她想过的,该如何安抚她。

  都没有,沈新月平静告诉她,蓝雪花该换盆了。

  “加点羊粪和骨粉进去,否则今年就没花看了,你看几月了还没打蕾。”

  “哦,好。”江有盈应下。

  想了想,沈新月又说没事,“到时候我来弄吧。”

  飞快逃走,去端茶,江有盈记得上次她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们和好如初。

  是真的吗?沈新月没跟她计较,又回到她身边。

  手指飞快缩回,被烫到,江有盈低呼一声。

  沈新月赶紧跑过来,“没事吧,我刚泡的茶,还很烫的忘了跟你说。”

  她低头查看,没伸手,转身跑去冰箱拿根冰棍出来,“你稍微缓解下。”

  “谢谢。”江有盈接过。

  从极热到极寒,瞬息之间。

  “没关系,隔壁邻居的,别这么客气,再说你还是我老板呢。”

  沈新月这次回来,是想告诉江有盈,她要继续上班。

  想去采荷,想接待一位又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跟她们天南海北胡侃,她觉得很有趣。

  “没跟你请假,旷了一个多星期,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专程过来道歉,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沈新月站在树荫下,房间里闷了太久,脸色苍白,笑容却明媚灿烂,“我下厨,做啤酒鸭。”

  她这次一定比上次做得更好。

  她不再小心翼翼,即便失手也绝不责备自己,轻松是最好的调味料。

  一片落叶不知从哪里来,擦着江有盈手背落下。

  “我看荷花都开了,但没有采摘痕迹,你没雇别的工人吗?”沈新月问道。

  江有盈又闻到熟悉的木质香,这味道曾浸透她每个失眠的夜,此刻却让她倍感陌生。

  她低头看沈新月小腿,疤痕消失,她痊愈了。

  “太忙。”舌尖尝到铁锈味,江有盈嗓音干哑,“最近都忙。”

  沈新月合掌轻笑,手腕一大串珠子跟着哗啦啦响,“那不用雇人了,我来,晚饭后你把地址给我,明天我早起去采。”

  江有盈抬头的瞬间,发现她耳垂多了枚银钉,月牙形状,随着转头动作晃出泠泠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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